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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三十日契 (7)
第七章 契約牽絆
他的神情認真而專注,讓我有些不自在地別過頭:「為什麼啊?我們不是才剛見面……」
雖然是這麼表現的,但心裡的雀躍與歡喜卻幾乎要湧溢而出。
什麼叫因為「三十日終」才有的劇烈情感變化?
變就變吧!管他什麼來龍去脈!至少我知道現在的自己喜歡夏爾德!喜歡得不得了!
夏爾德伸手摸向我的耳際,從旁順起一縷髮絲。我放任他親暱的舉措,專注地注視著他好看的臉龐。
「雖然我一直因為找不到自己的契約者而被族中的人嘲笑,但我認為或許是我比較幸運,能夠找到自己喜歡的契約者。」
他怎麼這麼會說話!
會說的話就再多說一點!
我突然想起自己從前也有幾次偷偷暗戀別人的經驗,但從來沒有一刻像是現在一樣令我少女心爆發。
啊,是不是要表現得矜持一點?還是應該要把自己的開心表達出來?
怎麼辦怎麼辦!
夏爾德似乎很喜歡我的頭髮,他甚至吻過兩回我的髮梢。「當契約者出現時,與他們有所關聯的對象……也就是我們一族的人都會出現感應,在這個時候,有所感應的族人就會竭盡所能趕到契約者身旁並與他們立下契約。」
他停頓了一會兒,又補充道:「妳剛才猜的沒錯,所謂的契約者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罹患『三十日終』的病患。」
我跟著他的解釋開始思考,又問:「所以其實『三十日終』對於你們來說也不算疾病?只是如果這些患者不能和你們一族的人簽訂契約的話,就會死?」
「唯依很聰明,妳說對了。」
我不滿地向他抗議著:「不要用誇小孩的方式誇獎我啦!」不然我就真變成是他所謂的「生命延續」了!
他又低聲笑了起來:「那麼,唯依希望我怎麼誇獎妳?」
我聽著他的問題,腦海裡不由自主地充滿著旖旎的想像。不過是眨眼間的猶豫,我決定試探性地提出一個最不過分的要求:「牽牽手……之類的?」
雖然我莫名地因為披在身上的運動外套而不在感到刺骨的寒冷,但每當庭園這裡颳起冷風,我依舊會想要從任何地方掇取更多溫度。
他牽起我的手,就像是戀愛劇裡的情許那般自然而然:「這樣嗎?」
源源不絕的熱意從我與他肌膚相貼的左手再次鑽入我的身體裡,讓我神奇地感覺到體內的每一條肌肉、每一條血管都充斥著溫暖。我正想應聲,卻又聽他問:「是不是沒那麼冷了?」
我有些吃驚地望著他,訝異於他竟知道我的想法,卻又同時告訴自己他或許只是從我最初不對勁的表現、外在的環境之類的種種因素而推理出現在的我依舊可能感到寒冷一類,卻不想他接下來說出口的話突破了我的想像。
「我們一族的人與自己的契約者或多或少都能感應到彼此的想法,所以我猜妳應該想要更多溫暖。」
在我的默許下,他又牽起了我另一隻手,雙手皆與我十指交扣。
他閉上了眼睛,默念著我聽不懂的字句。我正努力藉由腦海中淺薄的知識分辨他口中的語言,卻被雙手傳來的熱度拉走了注意力。
我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夏爾德口中的「我們一族」指的並非現實常識中所認識的人種,而是一種更特殊的族裔,例如──漫畫中輕易可見的魔法使?
當夏爾德再次張開雙眼時,我忍不住將疑問說出口,果然這樣幼稚且天馬行空的提問又惹他發笑。我感到有幾分困窘,賭氣也似地低下頭來不想說話。
「妳說的也不算錯,我會一些……之於一般人而言算是魔法的能力吧。像是……」
「咦?」
獲得了解答的我忽地抬起頭來,正想說些什麼,卻注意到他眼底的光芒。
不屬於意象與想像,是真實發出的紅色光芒。
我想說些什麼,卻發現自己沉浸在那雙宛若紅寶石的眼中。
我的注意力一直被他的雙眼所吸引,直到周邊的景色、身體接觸的感官全都離我遠去。直到最後,我竟發現自己的身邊被純然的黑色所包裹。
周圍的一片漆黑若再更加仔細地分別,能夠看見那似乎是由絲線而構成。就像傳聞中「三十日終」的患者臨終之際將見到的景色一般,而我竟未因此而感到害怕。
我很確信這是十分清晰的幻覺,我依舊保留五感,依舊能感受到偶爾吹起的寒風,然而我卻看不見夏爾德以外的一切。
「『三十日終』其實是契約者轉化的過程。」夏爾德向我解釋道:「某方面來說,將一個月的轉化歷程取作這樣的名字也算合情合理,畢竟契約者如果沒辦法在特定的時間點跟對應的我族訂下契約,那就會死。」
「那麼你們……沒有訂下契約會怎麼樣?」
我很意外這時候的我竟還有閒心情想著,只有單方面的死亡未免也太不公平了吧!
夏爾德朝著我笑了笑:「在契約者出現以後,如果我們沒有與他們訂下契約,雖然不至於使我們在一瞬間死亡,但我們會在第三十一日起開始經歷顯著的衰老歷程,最後陷入永眠……大概也跟死了沒什麼兩樣。」
「感覺還是有些不公平啊。」我才這麼埋怨著,卻在腦海中靈光一閃:「所謂的『永眠』,指的該不會是任人宰割的狀態吧?」
他牽著我的手高高舉起,用臉頰磨蹭著我的手背:「妳也與我心意相通了。」
細膩的肌膚觸感使我打從心底羞澀的同時又升起了對他無盡的渴望。我還有許多許多疑問還沒獲得解答,但在此刻我卻想暫且拋開一切,感受著他肌膚的觸感與體溫。
我知道他這句「心意相通」不過是親暱的話語,然而我在此時卻希望這句話快點成真。
「因為我們一族的人都需要靠這樣的契約延續自己的生命,所以當有族人不希望一些群體成為他們的威脅時,就會藉由控制他們的契約者削弱他們群體。」
或許是他說得太過隱晦,我總覺得自己好像又陷入迷茫當中。
他又吻上了我的手,而這回我竟能清晰地看見他似乎有些不太對勁。
他似乎在忍耐些什麼,卻又在張嘴的下一瞬間抿起雙脣,直到又一會兒後才繼續向我解說:「也可能是醫院、也可能是像『樂園』一樣的地方。只要把不屬於他們群體的契約者困住,就能削弱他們的實力。」
聽起來很像派系鬥爭啊。
我感到一絲來自未來的危機──我絕對是不想死的,所以我確信自己一定會和夏爾德訂下契約,但一旦我與他成立契約,那也就代表我會加入夏爾德的群體、成為他們一族的人。
依照這樣推理下來,假設夏爾德在他們一族當中擁有敵人,那麼不就代表在我訂下契約的同時,也迎來一群根本就不認識的敵人嗎?
夏爾德似乎能感受到我的擔憂,在我滿心憂慮地想要再次提問時便適時地安撫著我:「放心,我並不屬於族裡的任何群體,與我訂下契約也不需要面對敵人,不過……」
我才放下的心又再次提起:「不過?」
他又低聲笑了起來:「如果妳喜歡熱鬧,例如想要天天參與宴會之類的,可能就要失望了。」
因為他不屬於任何群體嗎?
不過他口中所說的「壞處」對我來說或許也算是好事一樁吧!
我並不是特別喜歡參與活動的人,比起熱鬧的派對,更喜歡偏向靜態的活動。
只是我還有個疑問……「你從剛才就在說你的族人……所以你們是什麼種族?為什麼會與『三十日終』扯上關係?」
「很遺憾,我們一族的人對『三十日終』為什麼能延續我們的生命這件事也沒有確切的解釋,只有一則很短的、類似神話故事的文章告訴我們這件事實。」夏爾德停頓了一會兒,道:「我們一族也沒有特別的名字,但通常會自稱血族……」
我看見他閃爍著暗紅色光芒的眼中倒映著我的身影。他的聲音在我耳邊徘徊不去,就像是午夜的搖籃曲:「世俗也有對我們更平易近人的稱呼,他們大多稱我們為……」
我仔細地聆聽著他的話語,開始昏昏欲睡。
「吸血鬼。」
我的眼睛終於克制不住倦意地闔上,而在徹底昏睡過去之時,我發現自己恰到好處地落入他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