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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三十日契 (9)
第九章 戀愛關係
夏爾德是個什麼樣的人呢?
在短短的時間內,我就看見他各種不同的樣貌。
沉穩的、害羞的、神祕的、爽朗的、帶著幾分壞心眼的──也或許還有更多更多等著我發掘的面向。
但總而言之,我並不討厭他。
他對於我一連串的疑問都能一一為我解釋,絲毫不曾展現出不耐煩的表情,更處處為了我而著想。
包含稍早那帶著點惡作劇性質的親吻。
「在我們訂下契約以前,我不會吸取妳的血液。」
「為什麼?」
我與他又再次來到昨夜相遇之處,我盡可能挑著偏僻的道路走,避免夏爾德又被度假村的員工遇上。
我更作賊也似地四處觀察周圍是否有監視鏡頭,直到引起夏爾德的注意,在他知道我的擔憂後才跟我說他是透過正式登記入住,佯冒「三十日終」患者的身分進來的。
「可惡,又害我白緊張了。」我這麼回應他,換來的是他的笑。
隨後,我問起了關於契約者的事情,這也是我應該要最優先考慮的事──畢竟這攸關我的生命。
夏爾德不曉得為什麼理所當然地拉著我的手走著,一面向我解釋道:「訂定契約需要兩人全心全意地性命相託,在此期間更不能接受任何人的打擾,並且在訂定契約後……」
他的話說到了一半便停了下來。我抬頭望向他,發現他正皺著眉頭。
「訂定契約後怎麼了嗎?」
「妳在這個世界的存在會消失。」
「咦?」我想起從前看過的各類奇幻作品總有類似設定:「是指會被親近的人遺忘嗎?」
夏爾德顯然有些訝異我這麼快就能猜中答案:「沒錯,那些順利訂下契約的人的存在會在一夕之間便被徹底遺忘,而曾經與他們親近的人們也會以合理的方式補足與他們相關的記憶所出現的空缺。」
「唔……如果是這樣的話,我至少還想好好與父母告別……」還有幾個重要的朋友應當也要列在我的告別名單之列,至少……讓我寫封信給他們吧?
「契約儀式的內容大約是交換彼此的血液,那時候我會第一次吸取妳的血液。」
我聚精會神地聽著他說起契約相關的內容。
他握著我的手收緊了一些:「再往後,只有滿月之際我才會需要妳的血液,而妳則會在新月之際需要我……」
「我也會變成血族嗎?」
「是的,妳會被徹底轉化為血族,成為我的眷屬。」
「眷屬……」這種有關上下級別的稱謂真令人感到不自在。「就是下級的意思吧?」
雖然有些不情願,但在成為眷屬的另外一頭是生命的終結,而我確實想活下去。
夏爾德似乎察覺到我的不開心,又道:「我也很需要妳。」
「我知道,不然你也會死嘛!」我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選擇將內心的顧忌說出口:「只是『眷屬』這個詞,聽起來就很不自由啊!」
「所謂的眷屬指的是妳體內擁有我的血液,並不代表我能夠以各種方式約束妳。」夏爾德停頓了一下,道:「契約者與訂定契約的血族之間的關係,大概就是相互依賴的關係……換句話說,就算相看兩厭,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也不得不與對方交流。」
「那為什麼叫眷屬啊?」
「唔。」夏爾德似乎被我問住了,許久才說:「可能是因為……最早發明這個詞彙的血族先祖覺得自己很偉大的關係?」
我聽了一楞,最後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怎麼可以這樣調侃你的先祖?」
「大概是因為我……」夏爾德看起來很像正努力調整自己的言論,最後卻放棄、轉而提起另一件事:「妳知道血族也有壽命嗎?」
我誠實地搖搖頭,又想起另一件事:「血族有壽命限制又沒有生育能力,這樣的話就算依靠契約者擴張族群,總也有族群消滅的一天吧?」
「血族的壽命至少有兩百年,也有活到將近千年之久的。當血族死亡以後,他們的契約者將會獲得他們的壽歲而新生,並且作為新的血族繼續活著。」夏爾德的語速放緩,彷彿在說一則哀傷的故事:「這時候的契約者才算是蛻變為真正的血族,也會開始找尋屬於自己的契約者。」
我忽地意識到什麼:「這樣的話……留下來的人也太寂寞了吧!」
我無法想像直到很久很久以後的將來,夏爾德迎來生命終結的那天,而我必須開始尋找自己的契約者……
雖然那可能是幾百年後的事,但現在只是想起就令我感到悲傷。
夏爾德放開了我的手,摸了摸我的頭,道:「我的母親……應該說是那位把我轉化為血族的夫人,她曾告訴我關於一則血族的故事。」
他沒有等我回應,便繼續說道:「有一名血族的先祖在找到他的契約者前,率先遇上了他的命定之人,他與命定之人結為連理,直到契約者出現的那天。」
我想著:如果血族必須與自己的契約者相互奉獻血液,這樣親暱的關係能夠被命定之人接受嗎?
這根本是左擁右抱吧!
「那位先祖不願背叛命定之人,又不願意拋下命定之人獨自死亡,於是造了一個鐵籠,將他的契約者關在其中,只為了索要契約者的血液。」
「啊……」真是壞透了,竟然用無辜的第三者成就他們的愛情。
夏爾德看著我憤懣不平的臉,朝著我笑了笑,阻止了我的腹誹,又道:「有一天,契約者不知道透過什麼方法逃離牢籠並且重傷先祖的命定之人,先祖輕而易舉地透過契約追上他,並且殺害他為心愛之人復仇。」
「他……那位先祖這樣一來,不就等於阻斷自己的生路嗎?」
「沒錯。這時候戲劇性的事情出現了──」夏爾德向我補充道:「當血族與契約者訂立契約的時候,有一條非常重要的禁忌,那就是不能殺害彼此,所以血族先祖選擇殺害契約者的同時,自己會因為觸犯禁忌而死,而並非缺乏契約者的血液衰老死去。」
「所以,故事的後來,先祖比契約者先一步而死。」夏爾德繼續說著故事:「契約者在自己的血液流乾以前,發現自己因為先祖的死而徹底轉化為血族、獲得了新生,而那名原契約者的契約者也在同時出現了。」
「哇……你不要跟我說,那名新生血族的契約者就是先祖的命定之人!」這太狗血了!大概只有八點檔才願意這樣編劇!
「唯依真聰明。」
我朝他抗議:「都說了不要用誇小孩的方式誇我啦!」
「那……換個方式誇獎怎麼樣?」他停下了腳步,俯身吻上了我的額頭。「恭喜妳,猜對了。」
我被落在額頭上的輕吻搞得暈呼呼的,直覺得大量粉紅色的泡泡充斥在我的世界裡。我看著對我露出笑容的夏爾德,忽地生出了親吻他的衝動──
「啊。」
在我拉回自己的理智以前,我的輕吻已經落到了他的臉頰上。
他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在我強忍住羞怯的注目下,我清晰地看見他的雙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發紅,令我感到無比可愛。
他似乎習慣性遮住自己的半張臉以掩飾不符合他神祕氣質的羞怯,我拉下他掩住臉的手,覺得自己的雙頰不斷發燙,鼓起勇氣問道:「夏爾德,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經算是情侶了?」
我想與他確認關係。
我也喜歡模糊曖昧的感覺,但如果夏爾德也是我的「命定之人」,我更願意早點對彼此開誠佈公,來一場彼此都能盡心享受的戀愛。
「算。」
我能從夏爾德的聲音當中聽出幾分不自在,但他隨後再次以堅定的聲音回答我:「我們現在已經是情侶了。」
我聽著他的話,忍不住羞澀地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