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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三十日契 (13)
第十三章 禁忌聖壇
不知道盡力奔跑了多久以後,我感覺到夏爾德牽著我的手忽地收緊。我吃痛地低喊一聲,卻發現他的情緒不太對勁。
「夏爾德?」
後方不遠處的信徒聲音似乎少了一些,然而我們還沒有脫離危機。
他的腳步趨緩,最後停了下來。
我擔憂地看向他,發現他眼中閃爍著鮮明的紅色光芒,微張的嘴露出了尖銳的獠牙,在我的眼中特別醒目。
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痛苦,而我從他緊抓著我的手中感受到一二。
「抱、抱歉……」他抓著我的手鬆開了些許:「我好像感受到什麼了。」
聽到了他的話,我的心情從擔憂轉為喜悅:「是聖壇?」
「對,應該就在附近……」夏爾德說道:「我們要繼續走了。」
他重新邁開腳步,而我也隨著他的牽引亦步亦趨。
他帶著我往沒有鋪設道路的樹林中走。我能感受到自己的臉龐被樹枝刮過,我綁著的頭髮被枝椏扯著。
直到我們兩人都因為這片樹林而一身狼狽時,一處開闊的風景終於迎向我們的視線。
有一道布著青苔的斑駁巨石所雕砌而成的大門正座落在一座山洞口,而洞口的兩側則有兩把足足有一人高的火炬,只是那兩把火炬並未被點燃。
我不能確定山洞是否為人工開鑿、抑或是天然形成。總而言之,我看見山前的草皮曾被無數次踩踏的痕跡,一如先前被膜拜的「聖壇」廣場跟前的草地一般,我確信這裡也時常有人膜拜。
夏爾德毫不猶豫地帶著我要走進去。
「夏爾德,那裏面會不會有什麼陷阱?」我的腦海中充斥著電影中常出現的什麼古墓機關一類的畫面,原本喜悅的心也被想像中破空而來的利箭給劃破。
夏爾德並沒有回答我,而是第一時間將我擋在身後。
「咦?」
我從他身後探出頭,看見山洞口擺設的影子緩緩地浮出一道人影,最後凝實成中年男人的樣貌──是那位教主。
「呵,我就知道你會找到這裡……被詛咒的血脈。」
中年男人的表情猙獰可怕,他毫無顧忌地露出獠牙,絲毫不擔憂身為「聖女」的我會看到──不過我想也是,面對這樣超乎常識的力量,不管他想要除掉我,或者像先前一樣把我強制「供」著膜拜,我都沒有能力抵抗。
雖然很不甘心,但這個時候的我只能仰仗夏爾德,並且盡可能地不拖他後腿。
夏爾德與教主對峙著,緊張的氛圍在教主近似挑釁的語氣中緩緩攀升。
「不說話嗎?」教主似乎將目光落到了站在夏爾德身後的我身上:「原來如此,她就是你的命定之人?哈哈哈……還有這回事啊!」
雖然夏爾德依舊沒有回應教主的話,但我能感受到他變得緊張了些。
我心想:「別緊張啊,夏爾德。至少他還不知道我們兩個真正的關係……」
不知道為什麼,教主看來並不認為我同時也是夏爾德的契約者──我似乎能透過先前夏爾德與我說的故事中,以邏輯推理一二。
對於血族而言,契約者不過是互利互惠的對象,而命定之人才是他們所愛之人,是能夠親密無間的戀愛對象。
顯然地,先前早有谷經理或者其他信徒向教主稟報了我和夏爾德的關係,這才令他有這樣的誤會。
「不愧是被詛咒的血脈,就連行為也令人發笑。」教主的笑聲就像是影視作品中設定的魔王一樣,令人毛骨悚然:「血族的信徒!『三十日契』的信徒們!現在是你們為了偉大力量的存在而奉獻的最佳時機!」
……信徒?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在我回頭望去的時候,才發現四周草木的影子彷彿融化一般開始流動變形,最後從中浮出信徒們的身影。
啊!這什麼四面楚歌、八方受敵、十面埋伏的場景!
「唯依,等等妳找機會進入聖壇。」夏爾德的話傳入我的腦海中:「放心,聖壇裡面一定很安全,不會有什麼機關。」
先前我腦海中的妄想果然被發現了嗎?
教主看著始終沉默的夏爾德,顯然也猜測我們兩人正以「心意相通」的方式相互交談。他似乎不願再給我們交流的機會,只是揮一揮手,四面八方的信眾便毫不遲疑地朝我們湧來。
「保護聖女,讓她免於惡徒的誘拐!」
教主的話一落,就有無數喊道:「殺掉惡徒!」「殺掉被詛咒的血脈!」
夏爾德在當下便將我推了開來,獨自迎向那些信徒,而我則趕緊找了個相對安全的地方躲了起來。
教主還站在洞口前,我必須找個好時機才能闖入,否則夏爾德的苦心都將前功盡棄。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擁有超乎常識力量的夏爾德還真是箇中翹楚──
那些信徒們幾乎沒有人能碰到他,而他每一個轉身、每一次揮動拳頭就會有信徒狼狽地向後倒去。
然而那些信徒們都是血族。
我也是在這時才發現,原來血族竟有異於常人的恢復能力。
「訝異嗎?」
「咿──」
我這才發現谷經理竟悄聲無息地出現在我背後,以他的手按住我的肩膀:「聖女大人,對於這樣的場景感到害怕嗎?」
「誰不害怕暴力啊!」我不知道谷經理的目的,但卻知道他壓在我肩膀上的手讓我感到不自在。「把你的手拿開!」
「您真容易被蒙騙啊……」谷經理放下了他的手,但我知道他依舊戒備著我。「您看看,那是被詛咒的血族。如果您被他吸取血液,他身上帶著的詛咒也會隨著獠牙進入您的血液裡……」
我隱約察覺到他的目的,決定扮演一位「稱職」的聖女:「那又有什麼關係?我都快死了,難道不能在人生的最後任性一次嗎?」
我模仿著奧黛麗的語氣,盡可能趾高氣昂地對谷經理說道:「他是什麼人有什麼關係?我又沒允許他吸血?我這麼年輕就得到『三十日終』已經夠倒楣了,難道就要這樣懷抱遺憾死去嗎?」
「聖女大人,您所擁有的『三十日終』是神的祝福啊。」
「祝福?祝福會讓人去死?」我朝著他冷笑,繼續努力斥責道:「少開玩笑了──對了!你說他是血族?吸血鬼嗎?我看你們也是一樣的人吧?不然怎麼對他這麼了解?」
我盡可能將自己對夏爾德的情感掩藏起來,並努力「汙衊」谷經理一群人:「你們說他不可信、只會欺騙人,那我又怎麼知道你們沒有欺騙我?」
我一連串的指責似乎令始終維持著紳士形象的谷經理無法一一回應,我看不見他眼底如同教主看著我的輕視,便覺得自己似乎更有機會在氣勢上壓倒對方。
我看了一眼在聖壇前的空地當中,依舊有餘裕對付一群信徒們的夏爾德,心裡依舊感到擔憂。
他們手上並未持有任何武器,但我清晰看見無論是夏爾德或者信徒們的指尖都在夜色下閃爍著耀眼的光芒。他們的指甲堪比利刃,只要一個不小心就能劃破對方的肌膚、割破敵人的喉嚨。
這是血族與血族的戰鬥方式。
就算夏爾德再厲害,在那些信徒輪番攻擊之下,遲早也會感到疲憊。如果教主在那時候加入戰圈,那麼我想夏爾德應當會更加吃力──
我正想著要怎麼藉由替夏爾德分擔一二,忽地想到這幾天在接受膜拜時,他們的禱詞總是歌頌著「三十日終」的症狀。
根據夏爾德所說,「三十日終」被血族視為延續他們生命的「偉大法則」,所以他們臣服於此,這才導致聖壇中封印著的禁忌之術令他們又敬又畏。
「那……是什麼?」
我不懂怎麼演戲,但我現在只能努力地演繹出從前在網路上看到的,關於「三十日終」的症狀。
「聖女,您……」
「紅色的……月亮?」我搖了搖頭又揉了揉眼睛,重新看向天空:「奇怪……真的是……」
我盡可能大動作地表示自己的吃驚,又轉頭斥責谷經理:「這是怎麼回事?天空那些也是你們搞的?」
從前在打工時也不是沒應對過歇斯底里的客人,我模仿著他們的表現,盡可能令自己看起來像是無理取鬧的瘋子。「你們都能從影子裡浮出來了!難道不能讓月亮變成紅色的、天空變成絲織品嗎!」
谷經理似乎有些吃驚。
「這是什麼?魔法?還是你們的巫術?」我用力斥責:「我就想在生命的最後好好體驗這個世界的一切,不想要抱憾而終!結果你們都做了些什麼?紅色的月亮?哈?這個世界會有像鮮血一般的紅色月亮嗎?」
他不是「三十日終」患者,當然看不見我描述的場景。而我知道身為血族的他定也曾為「三十日終」患者,他會知道我所說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我的呼喊顯然奏效,使得有不少信徒都慢下了動作,不再全力攻擊被圍繞在中央的夏爾德。
我假裝要看清天上的月亮,仰著頭向前跑去,實則盡可能地靠近聖壇洞口。
「真的是紅色的月亮啊……」我喃喃地說著,又藉由回頭看向谷經理的時候觀察到夏爾德的動作。
谷經理顯然也開始著急,趕忙幾步跟上了我。與此同時,教主似乎為了彌補下降的戰力,也跟著加入攻擊夏爾德的隊列。
我雙手握拳,倏地轉頭面向跟上來的谷經理。我假裝要開口再次斥責他,緊接著向前兩步一拳用力砸在他總是掛著虛偽笑容的臉上──
「別小看老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