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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三十日契 (14)
第十四章 禁忌之術
用盡全力的一擊得手了!
我在第一時間轉身奔跑向聖壇,又因為沒注意到聖壇向下的台階而如坐溜滑梯一般地跌落下去。
「夏爾德!快來吧!」
我的四周一片黑暗。
離開夏爾德的我早已失去了夜間的絕佳視力和其餘敏銳的感官。此時的我恢復了一般人該有的模樣,並且剛才揮出拳頭的右手隱隱作痛,手臂似乎也因此拉傷。
我透過入口處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摸索著聖壇內部的模樣,只知道我跌落了約半層樓左右的高度,而如今我似乎位於一個由石頭堆砌而成的空間。
冰冷潮濕的石頭上頭布滿滑膩的青苔。我小心翼翼地探索這個空間,而後發現在另一頭還有一道老舊的木板門。
比起鼓起勇氣繼續向前探索,此刻的我更擔憂在外頭奮戰的夏爾德的狀況。
被我毫無技巧地狠砸了一拳的谷經理並沒有追上來,也不曉得是因為他不敢進入這被視為禁忌的聖壇之故,抑或他決定要參與圍攻夏爾德的隊列。
我深深的憂懼似乎透過「命定之人」心意相通的能力傳遞到夏爾德的心裡,而後我在我的腦海中聽到了「往深處躲」的指示,促使望向入口的我不得不推開木板門,繼續向裡面躲去。
在我推開門的同時,一道巨響伴隨著劇烈的搖晃從我身後傳來,我勉強抓住了門板站穩後,發現自己得益於夏爾德的夜視能力竟恢復了些許。我慌忙轉頭看去,果然見到夏爾德狼狽地跌落在地。
「夏爾德!」
我顧不得地板的濕滑朝他撲了過去,在我接觸到他的肌膚的瞬間,我的夜視能力完全恢復。我看見他原本束成馬尾的頭髮早已散了開來,他的臉上帶有擦傷,身上也有不少被利器劃過的傷痕。
「我沒事。」他回頭看了一眼,我跟著看了過去,發現祭壇的洞口似乎被完全堵住。
「洞口……堵住了?」
夏爾德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我趕忙攙扶他,卻發現觸碰到他背後的手被濡濕。
濕濕黏黏的液體流淌在我的指尖,我知道那是鮮血。
「夏爾德……」我不想哭,但我的聲音哽咽,在這個當下顯然高估了自己隱忍情緒的能力:「你受傷了……」
「這是預料中的小傷。」夏爾德安慰我:「我是血族,恢復能力很好。剛才我把洞口堵住了,他們一時之間進不來、也不敢進來,只要我們找到禁忌之術,就算成功了。」
「那你的傷口……」
「和妳訂立契約後,就算受再重的傷也能恢復。」
雖然他說得輕鬆,但我卻能感覺到他不過是在安慰我。此時刻不容緩,我也不想浪費時間在毫無意義的安慰與擔憂之上。「還能走嗎?」
「可以。」
「那裏有一道門,我們先進去看看。」
夏爾德雖然傷重,但還能行走。我一面注意他的身體狀況,自告奮勇地向前開路。
聖壇內的小房間一間又一間,每一間都空無一物,彷彿毫無盡頭的迷宮。
幸運的是,這是一條筆直的道路,並沒有另外的岔路混淆視聽。在不知道向前穿越幾個空間後,我與夏爾德終於來到了一處更開闊的房間內。
這處開闊的房間大約有一間學校教室的大小,四個角落各有一座一人高的柱型展示座,座上各有一座露出獠牙的血族雕像。雕像面向房間的正中央雙手高舉,似是捧著什麼珍貴的寶物一般。
在房間的正中央,長方體的祭壇約到腰間的高度,上面則有一塊攤開書本形狀的石雕,石雕上面刻著我看不懂的文字,但我竭誠希望那就是夏爾德找尋的「讓血族不再是血族」的禁忌之術。
夏爾德的手指觸摸著書本石雕,專注地看著上面雕刻的文字,而我在一旁屏氣凝神地等待結果,並不敢出聲打擾他的閱讀。
許久,夏爾德才開口道:「我知道了,怪不得這裡被血族視為禁忌……」
「因為是讓『血族不再是血族』?」
我原本的理解是,如果「血族不再是血族」,那麼不就代表這裡的禁忌之術是會讓血族消失的方式,這對血族來說無異於使自身族裔覆滅的災難,但看著夏爾德的反應卻不是如此。
「不,如果是消滅血族的禁忌之術,他們不可能還如此崇拜。」夏爾德說著,忽地低聲笑了出來。「但連我也沒想到,他們對這道禁忌之術又愛又恨的原因竟然是這樣……」
他愈發笑得厲害,幾乎要彎了腰。
「你都受傷了,別這樣啦!」我的手還沾著他的鮮血呢!結果這人竟然笑得這麼開心,莫名其妙!
「對不起。」夏爾德終於止住了笑,道:「上面寫的是血族與契約者訂定契約的『正確』方法。」
「咦?原來還有錯的?或者說你們原本訂定契約的方法都是錯的?」
夏爾德微微頷首,又轉頭看向那攤開的書本石雕:「如果這上面的記載都是真的,那麼打從一開始──或者從血族的某段歷史開始,訂立契約的方法就都錯了。」
「如果是錯的,那還怎麼能夠讓你們的族群延續這麼久?」
「我向妳說過,血族在死亡後,他的契約者會獲得新生、徹底蛻變成新生的血族,對吧?」
我朝他點頭:「我還記得你說過,新生的血族往後還會有自己的契約者的事。」
「如果按照這個禁忌之術上所說,最初的血族的契約者與命定之人都是同一個人,就像是我和妳一樣。」
我抿著嘴,任著他用手摸著我的臉蛋。
真要命了,都在這種時候還想調情。
夏爾德朝我笑了笑,道:「並且訂立契約的方式也不是讓契約者成為血族的眷屬,而是相反的。」
「相反?意思是讓血族反過來……成為契約者的眷屬?」
「更正確的說法是,讓血族臣服於自己的命定之人、臣服於自己的契約者。」夏爾德對我解釋著,又道:「不知道為什麼,或許是從前有哪些血族不甘心吧!血族因為自己的壽命與各方各面優於人類的能力,無論如何都是高傲的,又怎麼可能輕易臣服他人?」
我推理著:「所以……可能有人中途更改了訂定契約的方式,並意外發現這樣的方式是可行的,從此以後改變了血族與契約者訂立契約的方式?」
「雖然過去的歷史不得而知,但應該是這樣沒錯。」
「唔,那要怎麼樣訂立契約?」
探究過去的故事並不是現在的優先項目,更重要的應該是趕快和夏爾德訂立契約,好替他治癒背後的傷口。
因為夏爾德而恢復了夜視能力的我能夠清晰看見他白皙的臉龐似乎變得更蒼白了些。
「這並不困難,只要改變禱詞就好。」
他牽起我的雙手,說道:「可能會有點痛,妳能忍耐嗎?」
「啊……可以……」雖然還是非常緊張,但我想只是在脖子上戳兩個洞……應該……沒事吧?
會沒事的吧?
我對於要讓夏爾德的獠牙插入我的頸動脈的這件事依舊感到害怕,但我同時又說服自己應該要相信專業……呃,血族需要吸血,所以這應該是他們的專業吧?
是吧?是吧?
感應到我的想法的夏爾德低聲笑了起來,朝我說道:「雖然我還沒吸過其他人的血液,但我見習了非常多次,應該是沒問題的。」
被吸血無數次的人在第一次吸取他人血液的時候,也能夠熟練地吸血嗎?
不,我不相信!
然而就算我再怎麼緊張,面對夏爾德俯身下來靠近我的脖子,我依舊只是將頭微微偏了過去,讓他能夠更貼近我的側頸。
「放心,交給我吧……」
在夏爾德對我亮出獠牙,以他的尖牙輕輕地刮弄著我的皮膚之際,我突然不合時宜地想到一個問題──
如果我睡覺的時候落枕,是不是就方便他一直吸血了?
咦?這個想法會不會打擾到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