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sted by 本章為試閱章節，欲購買正版請點選本連結前往：https://www.bookwalker.com.tw/search?series=22439
第一百四十八章 對靖王的芥蒂
馮敘輝聽了好一會兒馮梓容所言的「妙計」以後忍不住大笑道：「妳的主意多！若是身為男兒身，肯定沒幾年就把我這大燁的皇商給扳倒了！」
「我扳倒你做什麼？」馮梓容笑了笑，道：「大哥，這事能辦得到嗎？」
馮敘輝道：「只要防著有心的寇匪心生歹意，這事絕對能成。」
「保護百姓是朝廷的職責，大哥身為商賈只是做做小生意罷了！」馮梓容微笑道：「這事若真能成，屆時就算大哥運糧的時機遲了些、沙玉人也不會因為捱餓而怪罪，至於大燁這方的有心人也沒有藉口能說嘴了。」
馮梓容的規劃是在大燁、汴方與沙玉三國交接的玄州那處建立一座巨大的集市，專門販售大燁的豐饒物產，除了米糧以外，當然也有周遭諸國也十分垂涎的茶葉、絲綢、瓷器等，甚至大燁所造出來的高品級紙張也讓諸國趨之若鶩！同時間一個個攤位都各別招商，採取半年租期、也開放外邦商人進駐，至於通往集市的馳道還是得修得寬廣些，但那樣的馳道畢竟算在大燁境內，因此也就沒有太大的國防安危問題。
至於她預設的集市座落點據馮敘輝說本來那裡就有座小城鎮，因此只需要將軍營遷至附近並升級官府等級維持秩序即可。而其餘的瑣碎事項包含如何建設、如何規劃等她都與馮敘輝說了個概略，剩餘的諸如該如何聚眾、招商與簽約等細項的安排就是馮敘輝的專長、便讓他去傷腦筋。
馮敘輝聽了可開心，又是誇讚了馮梓容幾句，最後又想說些什麼時，卻在眼角餘光看得璱追珂與札維厄走了進來，便是趕忙收斂起顏色道：「殿下。」
馮梓容本是背對著門口的，看到馮敘輝的模樣也轉身道：「回來了？」
璱追珂道：「你們在聊什麼？」
「我來找你的，碰巧遇上燁的皇商，便和他商量一下怎麼運糧的事情。」
「運糧也需要商討？可是遇到了什麼困難？」璱追珂可還牢記著頭一次會面時馮敘輝與他誇下海口表示不用擔心運糧的問題。
馮梓容曉得璱追珂又懷疑起她來，只是這次的懷疑倒是不帶著惡意，反倒是好奇心濃厚。「我問了燁的皇商，每年運糧過來時若遇上了春汛或者早雪封路該怎麼辦，總不能因為天災而讓沙玉斷糧。」
璱追珂道：「原本我們說好了沙玉會派人到邊境接糧。」
「那樣是不夠的。」馮梓容說道：「萬一在燁裡頭就被堵了路呢？萬一你們境內也難以通行呢？該怎麼辦？你可想過？」
札維厄的腦筋動得比較快：「沙玉距離燁最近的道路除卻鴸留的寇匪會來打劫外，的確也常因為大雪而封路，但若是往南方些、從燁那頭運糧又會多費不少時間。」
馮梓容點了點頭，道：「所以我讓他們得解決這個問題。」
璱追珂的臉上不見擔心：「可有辦法了？我看你們聊得可開心。」
「自然有，但是……」馮梓容猶豫了會兒道：「我就想把這件事情交給燁的人做，你們只得配合就好，能行嗎？會失去利益的。」
璱追珂一皺眉，道：「是什麼事情如此神祕？」他以為這些日子以來馮梓容早就對他們幾個傾囊相授，因此對於她此刻的反應真有些不開心。
馮梓容想了想，終究還是把自己的概念簡單扼要地說出來：「我讓燁的皇商回去說服燁的皇帝在燁、沙玉與汴方三國的邊境玄州建立一座集市，能讓三國的商人在那兒做正經買賣，如此一來除了能讓百姓們自動地把各國所需要的商貨往那處丟、減輕不少運貨負擔，另一方面也能防走私、防劫匪。」馮梓容說完，又帶了點猶豫的眼神看了璱追珂一眼，緊接著又堅定起來道：「我方才與他說好了，這是我攢私房錢的好機會，你那麼有錢、總不會與我爭利吧？」
璱追珂聽了一愣，方才的不快早已一掃而空，緊接著笑道：「的確若先蓋了集市的國家擁有最大的利益不錯，但妳可忘了一點……」
「忘了什麼？」馮梓容知道璱追珂上鉤，因此這廂賣傻也賣得很真實。
璱追珂道：「妳要防走私、自然沒了走私的人都得走正經的道路做買賣，然而燁的商品要賣往沙玉可是需要課稅的，若屆時我向燁的商品課了重稅、你們的主意還是沒能成。」
璱追珂說到了馮梓容在意的點──事實上她也是因為想解決這問題才對璱追珂故做猶豫的模樣。畢竟當燁那頭的集市蓋起來、而沙玉與汴方的商人也都來做買賣後，萬一沙玉或汴方兩國的王覺得少賺了利潤不開心、因而挑起爭端甚至關閉邊關，那麼且不說較為吃虧的其實是缺糧的沙玉與汴方、燁的利益也或多或少會受到影響──無論是國內商貨的流通、全心投注於集市的商賈和百姓們的盈虧又或者朝廷招商的信用等等，而她想防的就是這些。
本來與馮敘輝商討完畢後，她還想找機會讓馮敘輝與自己共同演一場戲，但眼下璱追珂恰巧帶著札維厄來到，也就將這齣戲給提前唱上了。
只見這時馮梓容又是微蹙起眉頭想了想，一會兒便是忽地眼神一亮道：「我想到了！璱追珂，今日我寫給你的東西你還沒看！你趕緊看看、便知道我要說什麼！」
璱追珂看著自己的桌上又有一疊厚厚的紙張，當下要伸手去揭，卻被馮梓容搶先一步抽出了其中一張道：「等等，先看這張！」
璱追珂快速地閱讀了一回、而札維厄也一如既往地跟在旁邊看著，一會兒，除卻璱追珂露出了讚嘆的笑容以外、札維厄也露出了驚奇的表情。璱追珂的目光可捨不得離開這紙張，一面說道：「這的確是個好主意！」
馮梓容與他說的正是關乎關稅協議的問題，若三國之間能彼此讓利，除了能加強彼此結盟的牢靠度外、也能一致對外──璱追珂停了一會兒，果然說道：「沙玉與羯首在從前的關係便沒那麼好，後來我們雙方各自立國後，羯首內部的部族也紛紛概括成數個聚落、最後還有三個部族掙得了諸侯國的位置，其中鴸留本來便與我們多有齟齬，因此若是這集市蓋起來、我們三國之間也成為貿易上的友邦了，那麼鴸留必當首當其衝。」鴸留是羯首當中完全鄰近沙玉的國家，因此羯首人若要與沙玉通商貿易，都要經過鴸留並被課以重稅，是以鴸留也是羯首當中最為富有的諸侯國。
「不過這還得花上一點時間。」馮梓容假裝讓自己冷靜了下來，又瞥了一眼馮敘輝才繼續說道：「他需要時間回燁的京城說服燁的皇帝，同時間也得讓燁的皇帝與汴方王各自派使者一道討論……而且，璱追珂，這必得是你鞏固了自己的王儲之位以後的事。」
璱追珂道：「妳認為這樣的主意成功率有多高？」
馮梓容想了想，道：「若是每個國家都想抱持殺雞取卵的態度、那麼肯定很快就玩完……但若都願意放緩腳步、細水長流，這的確是長久的富強之道。」
璱追珂道：「且不說你們燁的公主如今是汴方王后，我或許也能說服安卓斯妲讓狼雲的人說說。」
提及安卓斯妲的名字，馮梓容忍不住皺起眉來：「說起安卓斯妲，她可有把斯岱怎麼了？」
「她將斯岱拘禁在王宮的神殿內，便連瑞訥厄也沒辦法看望他。」
馮梓容苦笑道：「那麼他們不是恨死我了？」因為斯岱與瑞訥厄或許也不敢恨上安卓斯妲這位宗主國的皇嗣。
璱追珂笑了笑，道：「怎麼，怕了？」
「不怕。」馮梓容停頓了會兒，又道：「璱追珂，我趁機跟你挑明了，我最晚明年春天就要回到燁，屆時就算你要阻我、我就算跟你翻臉也會回去的。」
璱追珂原本舒展的表情僵了些許：「為什麼這麼說？」
「明年我就要十五了。」馮梓容認真地與他說道：「你該知道那一年對燁的女子而言有多重要。」
璱追珂反應了過來：「成年禮。」
「對，我若不在那時回去，就算以死明志也都不會有人願意相信我了。」馮梓容說的話可誇張，但她也沒打算將這件重要的事情給輕描淡寫地帶過。
璱追珂雖然基於愛才而有些不捨，但仍說道：「這件事情我一直放在心上，妳大可放心。」
「嗯。」馮梓容輕描淡寫地應了聲，又道：「我來的時候燁的皇商便在這裡等著了，你們若要聊天、我可就先回去了，桌上的那疊就是最後我能寫出來的東西，離明年開春也就剩下半年的時間、我可得回去好好想著接下來的事。」
璱追珂道：「一會兒我與燁的皇商說完話後再與妳聊聊。」說著，便指了指桌案上的那疊紙。
馮梓容點了點頭，又向馮敘輝福了福身子姑且做了個許久沒行過的萬福禮，這才轉身走回自己的房間。
璱追珂目送了馮梓容離開以後，這才與札維厄道：「我們開始吧！」
札維厄應了聲，便充作璱追珂與馮敘輝之間的翻譯，另一面腦子裡也開始打起算盤來。
璱追珂這回可問了馮敘輝的來意，而馮敘輝只說道戌月便要到了、他得趕緊回去張羅糧食的問題，身為大燁皇商還得趕著過年向大燁宮廷進貢珍稀事務，加上方才「沙玉王儲的策士」與他提及三國集市的問題，他得好好地想想該怎麼對大燁皇帝提起。
馮敘輝方才雖然聽不懂馮梓容與璱追珂的對話，但瞧著馮梓容的表情也明白了幾分──這孩子在做戲！因此他也決定好好地配合自家的小妹將戲給做足了。
馮敘輝是個經商天才、腦子裡頭的迴路也挺複雜，因此三言兩語便將璱追珂與札維厄的注意力給帶向自己想要的方向，接著聽得璱追珂提及方才與馮梓容聊到的關稅提議時又是誇張地一拍大腿道：「此乃妙計！」讓璱追珂更加堅定了自己的信念。
於是，兩人便在札維厄的翻譯輔佐與時而提議之下達成了初步的概念，璱追珂又讓札維厄執筆在珍貴的羊皮上寫下了自己的提議、並烙上了沙玉王儲的紋章，要讓馮敘輝帶回大燁。
璱追珂自然不曉得將來馮敘輝將這樣好的提議給帶回大燁後，是要視皇帝的反應再私下提及馮梓容的事，畢竟身為一位皇商、他也了解大燁皇室其實對沙玉出產的珍稀珠寶藝品十分渴求，因此若能將這筆生意給做好了、那麼馮梓容往後回到大燁的路途會更加順暢。
當然，若有其餘貴族因而對馮梓容產生猜忌，那也就不是他能管得著的範圍──那些事情自然會由皇后解決！
馮敘輝並不介意將自己的一切努力全送給自家小妹做鋪墊，事實上他也認為這是自己身為大哥的責任與義務，只要能讓馮梓容平安順利地回到大燁，那麼他多承受些什麼也是值得。
這些日子以來馮敘輝早已憑藉著自身的本事與散發出來的親和力與璱追珂、札維厄甚至是其餘璱追珂身旁的近衛打好關係，因此這廂也與璱追珂和札維厄兩人聊得甚歡，甚至還被慰留一道吃了晚飯，直到他被送回自己的客院以後也是戌正了。
馮敘輝望著這沙玉王儲府的一切有些感嘆。
當初他努力了多久都沒能打聽到的、關乎馮梓容的消息，最後還是由馮梓容的幫助下才能得到。而他也在這一連串的事件後曉得馮梓容要對付的可是沙玉的國師與王子。
他曉得如今的沙玉王碩果僅存的兒子也就剩下璱追珂與瑞訥厄兩人，而他雖然只吃過瑞訥厄一頓飯、也能摸清他的家底與本事，但卻也從斯岱從前對他的一次宴請明白斯岱是站在瑞訥厄那方的。後來在那日他被斯岱的人給強灌了毒藥、本來還想著是否會命喪沙玉時，卻意外地發現斯岱似乎不想要他們死。
斯岱要的是利益。
馮敘輝意識到這點以後，便冷靜地隨著兩名黥面奴僕前往第一酒樓。也就在那時他看見了原來自家的小妹不但已經沒有往日的活潑與天真的模樣，甚至還逼迫自己變得狠戾而咄咄逼人。
馮敘輝看著自家小妹一臉寒色地與斯岱應對的模樣，心中很是難過。
在沙玉受了不少苦的小妹在這些年究竟怎麼過的？原本善良而調皮的她如今卻不見半點兒孩子氣，而是得隻身跟沙玉的國師甚至是沙玉的王子對壘？
說實話，若非他今年開春時便在沙玉待著、又與沙玉人來往甚密，他甚至會認為沙玉的王儲璱追珂是扶不上牆的爛泥；但他就是因為了解沙玉人骨子底對所謂的祭司心懷畏懼，這才在心裡勉強接受沙玉王儲選擇不主動出手的決定。
後來幾日他也曉得璱追珂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因為璱追珂在一日無意間與他提起沙玉裡頭的朝政。
沙玉還維持著從前在部族時代與諸位長老們、小聚落的族長們議事的習慣，因此每位大臣的分位都很重。他們或有支持璱追珂的、或有支持瑞訥厄的，或有一心支持沙玉王喀爾隆並且為首是瞻的。
但唯一的共通點便是對於斯岱無論景仰或者厭惡、都懷抱著畏懼之心。
璱追珂在那日之所以不出手，就是為了要替馮梓容留後路。
他可以說道因為斯岱開口要脅自己、要脅了自己的客人，因此馮梓容這位外邦來的策士才為了保護自己而得罪斯岱。
這樣的藉口乍看之下是將責任都給推到馮梓容身上，但對於沙玉人而言這樣的說詞卻是敲中了他們為了伙伴們挺身而出的景仰心思。
從前沙玉還是聚落、多還是游牧之時，本來聚落內的人們無論是否有血緣關係都視彼此為血親，因此當遇到危險時，無論是天災或者不同聚落之間的衝突，他們都得緊緊相依、團結在一塊兒才能提高生存的機率。
馮梓容當然沒少在沙玉王宮內被攻訐，但是璱追珂蓄意養了這樣的言論幾日後便提出了馮梓容之所以對沙玉國師不敬的理由，這也讓沙玉人大為驚嘆。
原來狡詐的、生得一副花花腸子的燁人竟然也如此重情重義！
因此又過了幾天，在璱追珂的蓄意操作下，沙玉宮廷內對於馮梓容的厭惡和反對之聲也就漸漸消弭，而璱追珂也趁熱打鐵，提出了解決沙玉冬日缺糧危機、進而穩固沙玉邊疆關係的謀略，自然也就獲得了泰半朝臣的贊同，至於馮梓容那茬兒也就沒人再提起。
至於瑞訥厄沒有了斯岱的幫助，便是節節敗退、眼看著這場沙玉王儲之爭也就要落幕……
璱追珂那廂還在步步為營，馮敘輝則在自己的客院裡思考著回去後該怎麼對皇帝說起這邊的事。
更何況不只皇帝，皇后也會問、馮煦也會問！還有那煩人的大燁六皇子靖王也會派人來問！
馮敘輝是個極為重視親情的人，因此就算知道自家小妹對靖王仍然一心一意，自己對於靖王的芥蒂也還沒辦法消除。
他不信那樣的天之驕子不會對曾在外邦獨身走過一遭的小未婚妻心懷芥蒂，畢竟便連自己的父母──馮敘輝很慶幸方才馮梓容還沒機會向自己問起父母的事情。
事實上馮正道與周幼芍兩人雖然沒說出口，但在自己出發來到沙玉以前，兩人的言語間便已經暗示著馮梓容這樣漂亮的孩子在沙玉恐怕凶多吉少、或許已經失節……
那時，他生平第一次與父母有了較為激烈的言詞相爭，他雖無法怪罪父母有那樣的觀念、卻沒辦法接受父母不願意相信自己的孩子。
事實上，他也很害怕，甚至與髮妻王淳芊說過心底話，他那時有些害怕地問道萬一小妹有個萬一該怎麼辦？
但那時王淳芊可比他冷靜，只問道馮梓容既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助靖王脫困、救他性命，那麼又何嘗沒有能力自保？
王淳芊說得有理，也因此他那時想了好久、好久，方才讓自己的心給安定下來，直到來到沙玉、直到見到馮梓容以後更篤定如此──王淳芊說得不錯，自家小妹豈是省油的燈？
應當說，他相信只要是他們馮家人便都有這樣的本事！
所以，若是馮梓容固執地要自己開闢一條平安回大燁的道路，那麼他這身為大哥的人就得好好幫襯──為她蕩平在大燁裡頭的一切阻礙，並且敞開馮家大門迎接小妹的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