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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一十一章 那我全包下了
那是一頂小青轎,被十來名身著大紅衣裳的人們簇擁著給擡往某個方向。
雖然沒有敲鑼打鼓、亦無吹樂,卻能從那些圍繞在轎子旁的人們衣著曉得那是喜事。
青轎擡新娘,那就是妾了。
靖王看著馮梓容超出平常的疑惑,問道:「如何?」
「坤元府這裡大,便連用青轎擡妾也是這麼大陣仗?我曾聽我的丫鬟說過,那些做妾的女人若有四人擡轎就已經很夠面子了,但現在那轎子旁的陣仗卻有……十六名?」
靖王凝眼看了一會兒,道:「若是超出規制的事情,在這坤元府倒是沒少見過。」
馮梓容點頭道:「所以我才一直覺得章玉芝或許有些問題,上梁不正下梁歪,百姓們多是有樣學樣、甚至還變本加厲的,因此地方的父母官也有責任。」
靖王聽了心念一動,朝著後頭已經吃食完畢的衛士們道:「去探。」
那名馮梓容也不認得名字的衛士一拱手,便是退出了這間廂房。
馮梓容道:「我沒見過他。」
「他叫溫羽,平常我讓他跟著師父磨練,這回倒是第一次跟了出來。」
「就是師父說要加派給你的人手吧!」馮梓容停頓了一會兒,道:「我看他也有幾分外邦臉孔,他是什麼來歷?」
「他是玄州那頭的人,父親是汴方人、母親則是大燁的人。」
馮梓容聽了不住牽起嘴角道:「我在王府裡頭也沒少見過在大燁土生土長的外族人,便連彌澈的雙親也都是鮮托人,這般出類拔萃的衛士若也會上他們部族的語言、可就是頂尖的細作了。」
靖王也跟著勾起了嘴角:「他們於大燁土生土長,也不過因緣際會而被納入王府中、不見得能通語言,但如同彌澈、溫羽這樣的衛士要送到外頭去當細作也可惜。」
「我頭一次聽你這麼說。」馮梓容側了側身子,看著後頭的彌澈一眼,道:「跟久了的人就有默契,只消簡單的幾個字、一個眼神便能曉得自己的心意,很是稱心。只是現在你這般明白說起,彌澈恐怕口中沒說什麼、心裡頭卻也感動得直想痛哭流涕。」
彌澈一直在後頭聽著兩人的閒談,這時卻也忍不住開口插嘴:「王妃,屬下真沒這麼誇張!」
馮梓容笑了笑,道:「所以你是不感動了?」
彌澈忙道:「也沒有!」
「那就是感動了!」馮梓容這時朝著靖王眨眨眼,道:「你看看,我三言兩語就把彌澈的真心話給勾出來了!」
靖王看著馮梓容如此賣弄的樣子不覺莞爾,而彌澈聽了則是有苦難言,怎麼這王妃的性子似乎與自個兒的主子越來越像、在欺負人上頭也是一把能手了?
論起靖王與他之間也就是牢靠的主僕關係,除卻公事以外、靖王也未曾與他說過隻字片語,但自從彌澈認識馮梓容以來,他可從靖王與馮梓容的接觸當中知道了原來自個兒的主子也會說笑、也會那樣欺負人,這樣的發現可令他著實感到驚奇,而從前自己也曾不著調地想著靖王這主子會不會有戀童癖……
但看現在,原本的小丫頭出脫為一位水靈的少女,與自家的主子看起來不但外貌般配、便連性子也日漸趨於一致。
等等,這意思不是往後那愛說笑的王妃更有機會調侃自己了嗎?
彌澈這時的內心戲可豐富,便是兀自地掙扎著,而一旁的魚竹與方純更是直往他那頭看去、一面還掩著嘴偷笑,讓彌澈覺得萬分不自在。
馮梓容這廂可沒空理會後頭發生什麼事,又道:「一會兒曉得那頂青轎什麼來歷以後,我們便往百騰那頭看看。」
靖王道:「若先了卻這樁事,或許妳往章府那頭也會有個底。」
馮梓容笑了笑,道:「你也對這件事上心了?」她還沒問出口,便是為何靖王心念一動、要讓溫羽前去探探那青轎的來處與去處。
靖王牽起嘴角:「那頂青轎肯定與章家有關。」
馮梓容一愣,問道:「你怎麼曉得?」
「等溫羽回來吧。」靖王沒明說,又道:「妳今日不是打算玩到晚上才回去?現在先歇會兒,晚些養足了力氣才有精神。」
「也是。」馮梓容聽了便走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來,這時的她本還想說些什麼,卻看得溫羽從外頭走了進來向靖王拱手道:「章玉芝最年幼的庶子納妾,女方是直王太妃近侍的孫女兒、也姓萬。那位直王太妃近侍是她從前的陪嫁丫鬟、是直王太妃外家的庶女,因為生母出身不好、沒能被選為媵妾,後來也就讓直王太妃作主招贅繼續陪侍身旁。」
「直王太妃。」靖王沉沉地復述了回那樣尊貴的稱號,而後冷哼了聲道:「讓人把這事稟告給乙岫。」
溫羽又是拱手低頭道了聲「是」,便又閃身而出。
馮梓容看著靖王的表情,只知道自己不該問,便也緘口不語。而靖王那般冷然的神色好一會兒也沒緩下,直到馮梓容自顧自地替他添上一杯茶水以後,他才緩了過來走到馮梓容身邊道:「這事便麻煩妳。」
「是我能曉得的事?」
靖王猶豫了一會兒,這才點頭道:「章家家業大,乙岫至今還無法完全掌控,所以得靠妳。」
「我該做什麼?」
「他們究竟與直王府有所往來。」靖王停頓了一會兒,道:「直王是父皇的五哥、從前沒少擠對過繆王府,便連幾位兄姊也曾險被他所害。後來給齊王殺了、就留直王太妃與直王妃等其餘女眷被圈在京城的一塊區域。」
馮梓容忽地想起了前些日子靖王與自己所說的、關乎京城裡頭暗濤洶湧的事,便也道:「對於章府、你可有曉得些什麼了?」
「沒有。」靖王沉沉地說了一聲,道:「乙岫查不出來,所以沒有。」
「行,章府的重要人物曉得嗎?我得先摸過一回才好。」
靖王道:「除了章玉芝以外,章家幾乎都由女眷操持,所以以妳的身分很是好辦。」
緊接著,靖王概略地就章府明面上的勢力簡單地給馮梓容講過了一輪,期間還讓馮梓容替他添了兩杯茶潤喉、又答了幾個問題以後,這才由馮梓容說道:「我明白了,我們馮家女眷這回受邀的原因是他嫡曾孫出生,若他家真有心攀附,恐怕接著還會有其他的藉口,屆時我便無須客氣。」
靖王道:「若這事與直王府有關,可要有分寸才好,妳這趟去恐怕也探不出什麼貓溺來,但若有機會能見到那名章家新納的妾室,看看她是什麼狀況便好。」
馮梓容看著他一臉擔憂,也忍不住問道:「萬家與直王府都是如此深沉嗎?」
靖王沉默了會兒,這才說道:「各有千秋。」
馮梓容見靖王也沒什麼話要說了,便道:「咱們且依原定計畫往百騰那頭去,若真問出些什麼、今日打道回府後再好好想想。眼下來到這處也才第二日,還有點時間能夠打算。」
靖王一點頭,便又拉著馮梓容走出了廂房。
從這處酒樓到「輝赫」繡坊還得走上一小段路。
輝赫的繡坊與布坊都在東市的偏側,布坊傍臨大路,繡坊則藏在後頭。至於染坊據說因為用地面積太大、加上成日都會有各種味兒飄散,因此也就沒設立在久安城內,而是在久安城的外郭置一塊土地蓋染坊。
兩人這廂手拉著手走上好一段路後,這才來到掛有「輝赫」二字牌匾的布坊。
布坊的夥計忙進忙出、顯然也沒看見兩位衣著高貴的貴客來到,但兩人也沒等夥計招呼、便逕自走了進去看望。
又一會兒,布坊的掌櫃騰出了手,這才趕忙來到靖王與馮梓容身旁道:「兩位貴客,失禮了!近來布坊忙、方才還真的騰不出手來招呼!」
「不要緊。」掛在馮梓容臉上的是如同上午那般溫婉的微笑:「我想看看料子、順帶買個現成的繡樣。」
那掌櫃道:「少夫人可是要給誰用的?」
「遠親家那頭得了金孫、邀我們過去一同慶賀,本來禮物已經準備周全,但想著恐怕還少了幾項繡品、有欠周到,這才想來這兒看看。」
那名掌櫃一臉疲憊,卻是堆起了十分誠懇的笑容道:「二位是乾元府那頭的貴人吧?可是要來給章知府祝賀的?」
「掌櫃也曉得?」
那名掌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章知府寶貝嫡曾孫的事情可是整個坤元府都曉得的,便連那位小少爺還未出世前就有一堆人來咱們鋪子這裡裁衣、訂製繡品,說是咱們『輝赫』在京城也有鋪子、頭兒又是大燁的皇商,將咱們這兒的料子送去才有面子。」
馮梓容聽了吃吃笑道:「實不相瞞,我們也是看著『輝赫』的招牌而來,想必這兒的繡樣亦能與京城比擬。」
那掌櫃笑道:「何止能夠比擬?或還各有千秋!爺、少夫人,說句得罪的話,全天下最好的繡娘都是出自坤元府,每年京城那兒甚至還會讓人過來坤元府挑繡娘上京城、甚至入宮去,因此這兒的繡品肯定是最好的!」
「既是如此,可有適合的繡品?」馮梓容停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也不曉得章家的男、女眷有多少,或許每人都得捎上一塊帕子才是。」
掌櫃道:「若是少夫人要簡單大方的繡樣、咱們還很多,後頭的繡坊也還在趕製,若是少夫人不介意、小的便先拿幾塊過來給少夫人瞧瞧可好?」
「如此甚好。」
兩人等了一會兒,便見得掌櫃將好幾塊帕子給攤到了一旁的桌面上,道:「這都是應著時節繡出的花草,無論男樣、女式都有,若是少夫人喜歡、後頭還有更多。」
馮梓容看著上頭的繡樣中規中矩、品質也挺好,便點頭道:「這挺好。掌櫃,我們從外地而來,不知掌櫃可曉得章府上下約略有幾口人?要不,我真拿不定主意。」
「少夫人,若只論章知府那家子也就五十來人……」那掌櫃望著天花板想了好一會兒,這才說道:「五十七口人,加上那位剛出世的嫡曾孫也就是五十八人。」
「現成的繡樣可夠?」
「夠,自然夠。」那名掌櫃許是覺得自己過於激動,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這幾個月咱們還跟外地的『輝赫』借了二十幾名繡娘過來,就為了應付這陣子知府嫡曾孫出世的事,眼下趕製得多了,也有一百五十餘塊帕子呢!」
「那我全包下了。」馮梓容笑了笑,道:「然則那位嫡曾孫和他嫡系親長的樣子我得親自挑上才好。」
「少夫人是什麼時候要前去章府拜訪?」
「近了,不過三日的時間。」馮梓容停了會兒,又道:「禮物已是準備周到,就是想再往上頭添個色,因此現成的料子也無不可。」
掌櫃欠了欠身,道:「那還請二位移駕後頭的繡坊可好?」
馮梓容看了靖王一眼,又道:「這自是好的。」彌澈早前說百騰將在繡坊裡頭坐鎮整個下午、百則的妹妹想來也會在那頭,因此她在言語裡不斷引導著掌櫃要往後頭的繡坊看看,如今也算是達成目的。
掌櫃見馮梓容同意,又向一旁的夥計姑且交代了幾句,這才帶著兩人從布坊側門走出去,又繞了幾個彎來到一處大院子內。
大院子裡頭整排、整排地坐著繡娘,上頭的棚架權且為她們遮陽,每個人的位置前都有一大塊架起來的繡框與夾著的圖紙讓她們繡樣。
掌櫃領著兩人從一旁經過,最後來到院子深處的一處廳堂道:「請兩位稍坐。」
說著,又到一旁替兩人添了茶,這才又再次告罪、往別處去取繡樣來。
好一會兒,當掌櫃捧著裝有繡樣的盒子來到時,他的身旁跟著另一位樣貌看來便挺精明的中年男人。那男人見了靖王與馮梓容二人立刻拱手道:「二位貴客,敝人是『輝赫』在坤元府的總管事百騰。」
「百總管有禮了。」因著身分與謀略的緣故,馮梓容仍端坐在自個兒的位置上,但神情看起來很是客氣:「『輝赫』的招牌名聞遐邇,這回還有勞你們替我挑挑不致失禮的繡樣。」
百騰又是一拱手,這才讓一旁的掌櫃將手中的盒子給揭開,又將繡樣一一地擺了出來道:「少夫人看看這些繡樣如何?」
馮梓容仔細地瞧過了一回,道:「這料子成色好、圖樣也是精緻,一般而言倒是挺好……」
百騰道:「少夫人可還有額外的考量?」
馮梓容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雖然要前往章知府家拜會,但說實在話、我們也是幾乎打不著關係的遠親,所以對章知府與他老人家家裡頭的人著實不熟悉,也不曉得選這樣的繡樣他們喜不喜歡。」
靖王這時開口道:「總是一份心意。」
「我曉得。」馮梓容朝著靖王溫婉地笑了笑,道:「便是希望周到些、莫要辱沒了家裡頭的臉面。」
靖王看著她的模樣很是喜歡,因此只是淺淺地應了一聲,便繼續欣賞她應對進退的樣貌。
百騰一拱手,道:「若少夫人不介意,可由敝人替二位介紹如何?」
「百總管,這樣可會叨擾了你的工作?」
「這是分內之事,倒是還請二位讓布坊的掌櫃回到前頭主持,這鋪子總是要有個管事的看著。」
馮梓容點點頭,便由著那名掌櫃離去。
而百騰似乎早已聽得掌櫃說了馮梓容要拜訪章府的目的,也就說道:「章知府家裡頭家大業大、多有子女與親戚在各地營商蒐羅而來的寶貝,因此對於擁有富貴榮華意象的繡樣恐怕是不稀罕的。章家直到章知府這脈才有了正四品這樣的官職,對於王公貴胄的附庸風雅很是嚮往……所以敝人向少夫人推薦這帶有花中四君子的繡樣給予章家男眷,至於女眷則可選擇四季名花,避開牡丹與過於雍容的仙宇樓閣和瑞獸一類的物事。」
馮梓容聽了也就了然於心的模樣道:「百總管的眼光與分析獨到,或許憑藉這樣的本事在京城亦能掙出自己的路。」
「少夫人言重了。」百騰斂色道:「敝人蒙受『輝赫』的主子與其家大恩、終身斷不敢忘,是以願在『輝赫』鞠躬盡瘁、不敢有二心。」
馮梓容仔細地盯著他的眼睛、觀察著他的神情,知道百騰說得不假,又曉得百騰以為自己想要挖角,這才正色隱晦地向自己回應,因此也決定順著他的想法道:「百總管是幹練的人,想來作為『輝赫』的總管亦是不易。但我曉得你們都是簽了契的,若是有人要向你們的主子買契可怎麼辦?」
百騰回答得篤定:「少夫人,敝人當年與大少爺簽下長契、被提拔為坤元府這兒的總管時,大少爺便與敝人擬議改契,若大少爺有朝一日不能再聘用敝人、便由敝人親自拿財贖契,不會轉賣。」百騰如此說著,原本稱馮敘輝為「頭兒」的詞也就變為之於馮梓容而言更加親近的「大少爺」了。
馮梓容語帶感嘆:「有如此忠僕,也是幸事。」
百騰見馮梓容似乎放下了「挖角」的意思,便也決定再趁機加把勁兒讓她完全收起挖人的心思:「敝人一家子都受僱於京城馮家,馮家之於百家不但有救命之恩、還有再造之恩,便連向官府抵了死契的小女也在馮家侍奉馮家未出閣的千金,百家對於大少爺與馮家不但絕無二心,更當庶竭駑鈍、恪盡職守,這才不負馮家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