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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三章 叫爹
馮梓容順著靖王的思路思考了好一會兒,這才又開口問道:「如若以現在的狀況與所得的情報看來,那支私兵應當是我們在玉州發現的那些蹤跡有關才是,若裡頭當真有外族面孔、難不成這麼多年來沒曾有人發現?」
「玉州多山,況且那支人馬的斥候能力如今也是曉得的,問題在於若要連續躲藏數年……」靖王在腦子裡算了算,又道:「若是依妳推測、也是躲藏超過十年的光景,那定也在大燁紮根得深、不得不慎,從前還想著這支私兵就算往北方去也會與北方部族有所衝突、進而能讓我們設計坐收漁翁之利,但如今想來反倒是一支足以威脅大燁的隊伍。」
馮梓容想了想,又道:「你認為……他們之所以能夾帶著陳思顓一道出去,是本來便是相識、又或者只是順道?」
靖王臉色沉了沉,道:「若非原本相識,定也不能帶著他──又或者說,若非原本相識、陳思顓定也沒辦法攀上他們。」若以他們斥候的能力看來,想來若非陳思顓與他們早已相識、定也會再次望風逃離吧!
馮梓容見靖王的思緒漸漸清晰、也有了自己的方向,因此也沒再多問、多說些什麼,只是繼續左右看了看,好一會兒才道:「今年雪下得少,明年北方許是會乾旱,若是如此、也不曉得鮮托與羯首會不會一道發難。」如今大燁與羯首的關係還不安定,因此若是瞧著鮮托進攻大燁而見獵心喜也並非不可能──如若是太平時節、倒也還說得過去,若是碰上了天災、也難免他們心思蠢動,想繼續走老路。
靖王點頭:「這事已有人呈報給父皇,同時玄州集市那頭也早有人開始著手安排。」
關乎人禍或許因為種種因素而難以快速地傳達天聽,但關於天災一事卻是地方百官多不敢瞞匿的事。
馮梓容聽了有些憂心:「北方旱、便得拿南方的資源填補,卻不曉得這資源的調度安排……雖然以過往儲糧的數量算來應當充足,但若是戰事爆發、恐怕這物價也會忽地上漲,連帶著集市那頭也會受到影響,咱們現在與沙玉和汴方的關係才方穩定、若有波動也難免影響兩國關係。」沙玉與汴方都是與大燁買糧的,若是沒有充足的糧食往那頭賣去、想來也會產生些騷亂。
靖王道:「妳且放心,戶部的官吏們多有這樣的經驗,我們只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便成。」
馮梓容想了想,終究是嘆了口氣道:「也是,再怎麼憂心忡忡、也改變不了時局,不如將這邊防一事給盯好了才是。」
靖王朝著她笑了笑,道:「咱們回去吧!正好趕著午飯的時候,帶妳去吃些好的。」
馮梓容聽了立刻一掃方才眉宇間的憂心,道:「噯?當真?」
靖王無奈地笑了笑:「瞧妳這副模樣,是餓著了?」
「沒有,絕對不是。」馮梓容拉扯了韁繩,與靖王一道驅使馬匹繞了個小圈子回頭:「你說好的向來都是我喜歡的,雖則我來河州已有幾日,但廚房裡生怕我水土不服、做的姑且都還是京城那頭的吃食,我正想著要讓他們換換花樣呢!」
「若讓不曉得的人聽見妳這般說詞、還以為靖王妃便是貪嘴的。」
「我就是,而且……」馮梓容拉著馬匹湊近了靖王,小聲地說道:「也貪你的嘴。」
靖王聽了一勾嘴角,也學著她那般側身在她的耳邊低語:「我亦與妳同樣。」
馮梓容聽了臉上閃過一抹赧色,而後得意洋洋地說道:「你真的越來越上道了。」
「如此可好?」
「自然好。」馮梓容笑嘻嘻地,又問起了關乎河州的種種──自然也包含了當地的特色菜餚云云,而後便是雙腳一夾馬腹,一道策馬馳騁回墨河城……
這三日的時間兩人自是藉著靖王休假的時候幾乎是拚了命地膩歪著,誰也不嫌誰膩,從白天一睜眼到晚上閉眼歇下、除卻解手的時間外都是在一起的,偶爾還會捎上找娘討抱的小涵兒,一家三口便是窩在宅邸裡頭廝磨著、很是快活。
卻是兩人膩歪的這幾日內仍花了些時間在彼此的陪同之下將那私兵與監視暗哨的位置依照兩人先前討論出來的想法重新安排過一回,其後也發現了不少尚未來得及被抹除的痕跡──
今年的雪又少又薄,這才讓想藏匿蹤跡的人洩漏了些許行蹤,卻是他們早已逃之夭夭,雖然依然沒能追得上,卻也明白至少還有一部分的人並未踏出大燁國境、而是藏匿於群山間。
如此的發現令兩人極其興奮,其後在靖王回到大營時、馮梓容便是更加興致勃勃地憑藉著過去的記憶與後來所學、加上曾經刻苦背下的情報,將所有的來龍去脈整理過一回,最後竟是真讓她給理出了脈絡來、找出了私兵最有可能藏身的地點以及未來的動向──
那時,早是年前。
一家三口頭一回一道過年便是在河州,雖然人少、卻也十分熱鬧。
幾乎比照玄州往例,留下了得閒的王府衛士們一道圍桌。
頭一回過年的小涵兒卻是在出生後的第八個月多添了一歲,虛歲上竟也是算兩歲了。
馮梓容腿上蓋著毯子,盤腿坐在羅漢床上逗著女兒,身後則有靖王舒舒服服地給自己當作墊背。
她高高地舉起小涵兒,看著她彎著眼睛咯咯地笑著,一面說著近乎於「爸」與「媽」的詞彙。
馮梓容聽了也跟著笑彎了眼,她雖曉得這樣的發音之於涵兒而言並無太大意義,在京城那頭也沒人管爹娘叫爸媽,但她聽得歡喜,當下亦是更加賣命地指著身後的靖王給小涵兒說道:「爹……叫爹。」
「搭!」小涵兒被逗得開口,雖然近來已經鮮少吐出泡泡,嘴角卻流了點口水下來。
「爹。」馮梓容閒暇之餘的興趣便是教著女兒說單字,縱使她曉得小涵兒恐怕還不了解所謂「爹娘」的含意,但她卻能看得出來涵兒親近他們夫妻、如此也就心滿意足。
比起看著女兒如此,靖王更喜歡看馮梓容逗著孩子的模樣,時而馮梓容總會露出與涵兒一般傻氣的表情──更嚴格地來說,應當是露出比起涵兒而言還要更加傻氣的笑容。
是的,他們家的女兒容貌看起來一直都特別精明。
卻是馮梓容本來看起來便是一副靈秀聰穎的模樣,但每當對著自己的孩子時總會不住地傻笑、簡直要把自己的眼睛給黏到孩子身上的樣子還真能瞧得出當她還是孩子時的傻氣模樣。
靖王忽地有些慶幸自己打從馮梓容還年幼時便認識她,這才能有如此有趣的比較。
「涵兒,叫爹。」馮梓容挪了挪身子、換了個姿勢,讓小涵兒也能更加清楚地看見靖王的模樣。
「搭搭。」許是「爹」這字太拗口,小涵兒皺著眉嘗試發了好幾回音都失敗,最後索性賴到了馮梓容的胸口,道:「拿拿。」這意思,就是喊娘了。
靖王看著馮梓容興致勃勃的模樣,不住笑道:「等涵兒會喊爹娘、妳可就得費盡心思教她喊祖父母了。」
「噯。」馮梓容應了一聲,又道:「但是這祖父母少說也有兩個字、還較難呢!不如喊爹娘為爸媽、喊祖父母為爺奶還要來得容易。」卻是在大燁京城這頭,人們多習慣喊爹娘,因此她也只能從善如流地教著小涵兒京城人士慣用的詞彙。
靖王早聽她叨念過這樣的事,又道:「孩子還小、慢慢學總能成,卻是可以想見父皇與母后恐怕又要因此較勁。」
「這也是他們的樂趣,我聽乙岫在信上寫著,他們倆不但常因為嬋嬋先喊誰而拌嘴、甚至連乙岫的公公和駙馬也給叨念上了!」馮梓容說到了這裡又是忍不住笑道:「卻是不曉得他們家的二娃如今如何了。」
前一年子月時、靖王給她捎來了衛乙岫又懷了二胎的消息,後來在馮梓容月子內時平安誕下了一名白胖的男娃,據說鼻子像爹、眉眼像娘,綜合了兩人的優點、十分可愛。
衛乙岫的公爹還算上道,在衛乙岫臨盆前便上了摺子請皇帝賜名,而寵著女兒的皇帝當然也爽快地接受了,便是在孩子誕下、消息傳回京城的那刻替孩子取名為「顧子慮」,名字裡頭自然蘊含著皇帝對孩子將來的期許。
靖王道:「如今在河州,坤元府的信不會來得這麼快,妳若得閒、便多去幾封。」
「是了,這信件一來一回的、怎麼等著都讓人心急。」馮梓容停了一會兒,又問道:「名淵,父皇對咱們、對乙岫都恁地好,是為什麼?我瞧著你的兄弟們與父皇都沒那麼親近,便是比你年幼的……還有那才成婚不久的弘王與宣王,他們的孩子也都還小、宣王的兒子更尚在襁褓之中,怎麼就沒聽父皇召見幾回?」
說來,若皇帝只對年長的孩子們不願管顧,還能想著是因為他們各自成家立業已久、早放了手;但皇帝便連成婚不到五年的弘王和成婚未及兩年的宣王依然一般冷淡,又是什麼原因?
靖王看著馮梓容一會兒,道:「這話妳不能問父皇與母后。」
「我不會那麼沒眼色的。」馮梓容試探性地問道:「莫不是他們也害怕父皇、所以討不得父皇歡心?」
靖王笑了笑,道:「其實也不是如此,尤其是十弟,父皇總說他的性子多少與我有些相似。」與靖王相似、也就是代表與皇帝相似──固執而認真是他們的共通點。
馮梓容納悶道:「但他們為何鮮少入宮、也鮮少與父皇交流?」
「父皇是一國之君,自也有不少事得考量。」如同見了哪位兒子多一些、便能惹人臆想。靖王停了一會兒,又道:「其實也還有一點,便是父皇偏心。」
「噯?」
靖王笑了笑,道:「父皇偏心,也擔心母后生氣。」
馮梓容呶了呶嘴,道:「你前頭說的理由我能接受,後頭說的倒像是說笑了。」
靖王道:「從前在繆王府時期,父皇的每個女人們都各自帶著自己的孩兒窩在一間間宛若窩棚的房間內、也就只有母后因為身為正妻而能與父皇多處一些時候,如此久而久之、也就疏遠了。」
「這樣卻不是父皇偏心。」只是在那段歲月當中慢慢養成了遠近親疏的習慣。
靖王聽了又是笑了笑,道:「偏心卻也是有些,因為那段期間便是夜裡盯著母后與我、還有後來的乙岫,情感自然也較為深厚;後來父皇重回太子之位後更是日夜忙活、便連母后一個月甚至也沒能見他一回,直到父皇登基、連帶著北方情勢大定後,這樣的情況才稍加緩和,卻是那時他們幾個都長大了、自然也不與父皇親近了。」
「那你呢?你還是親近父皇的。」
「因為我日日看著父皇當時……」靖王話說到了一半,便住了口。
馮梓容笑著接話道:「你其實也是心疼父皇、想為父皇分憂的,父皇定也是看出來了、才對你更好。」至於其餘皇子似乎多認為不吵皇帝就是孝順,而並未主動選擇替皇帝分憂。
靖王一揚嘴角,道:「妳卻是不曉得,我想為父皇分憂、卻是付出了多少代價。」例如當年皇帝威嚇他要斷除他的爵位世襲、扣下除了親王年俸以外的所有額外資源等等,而如此威嚇也在靖王執意從軍以後一一被兌現,自然也嚇得其餘想替皇帝分憂的皇子們都蔫了心思。
久而久之,原本的一腔熱血最後也在朝正逐漸安穩下來後,慢慢地平息、成為如今的模樣。
「我從前還瞧得不真切,如今看來少了那些繁瑣的禮儀與規範、倒是讓你自在不少,如今連帶我也受惠。」馮梓容笑了笑,又道:「雖則那份年俸根本擔不起如今靖王府的開銷,但現在你還有一份將軍、一份侯爺的俸祿,再加上外頭的莊子也是恰巧了……」
「也恰巧能養得起妳的嘴。」靖王想著前些時間、每當休沐時,便會帶她往墨河城最好的酒樓吃上一頓特別的、順道也捎上管廚房的衛士們偷師。雖然墨河城消費不比京城,卻是這般吃食比起平常也還是貴上許多,雖則以他如今的薪俸而言也是綽綽有餘,但想到將來兩人若有了更多的孩子、還得繼續維持靖王府裡頭訓練衛士們的龐大開銷,想來也只是恰好足夠。
馮梓容呶了呶嘴,道:「你的俸祿養王府的衛士們還有我和女兒,我的俸祿養你可好?」
「為什麼?」靖王略微沉了臉:「難道我養不起自己?」
「就算你養得起、就省下來做私房錢也好!」馮梓容抱著他,兩人的懷中一左一右恰巧柔軟地貼住了女兒的左右:「你是我的,我要怎麼養你還不成?」
靖王本來也就沒見生氣,便是牽起嘴角道:「那麼、妳要怎麼養我?」
「我得把你養得更黏我些,天天對我朝思暮想。」馮梓容一臉笑容,又是一面搔弄著小涵兒的肚子、惹得她咯咯地直笑,又是說道:「涵兒,叫娘。」
「爹……」小涵兒咧開了嘴,卻是不按馮梓容的指示奶聲奶氣地說著含糊不清的詞彙:「搭……爹搭!」
「噯?」
馮梓容驚喜地將女兒抱起來塞給靖王,一面捱緊了靖王,道:「涵兒,再說一次可好?」
「姆?」涵兒睜大著眼睛,歪起頭來看著自個兒娘親那熟到不能再熟的、一臉稀罕的樣貌。
「爹,叫爹。」
小涵兒眨著眼,粉嘟嘟的臉頰鼓著,好一會兒才吧喳吧喳地發出了聲音來:「爹……爹搭……爹?」
「噯!我的涵兒好聰明!」馮梓容當下眼角泛濕,接連在女兒的臉頰各親了一口,想了想又覺得不夠,又在靖王的臉頰上補了兩口,道:「名淵,女兒先喊你了!」說罷,眼淚便是克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不吃味?」靖王雖然心裡頭也歡喜,但他盡可能地控制著自己面上的喜色:「天天教她說話的是妳。」
「我怎麼可能會與你吃味?」馮梓容擦了擦淚水,哽咽地說道:「我教她最多的就是該怎麼叫爹,想著好讓你回來一道開心呢!」
靖王無奈地將孩子給放了下來,又將妻子給攬到了自己的懷中,俯身親了她的臉頰道:「便這麼容易感動?」
「怎麼不感動?」馮梓容吸了吸鼻子,索性伸手將乖巧的女兒抱在自己的懷中:「這是我們的女兒、頭一個孩子。」馮梓容依戀地蹭了蹭涵兒的小胖肚子,又惹得小涵兒險些沒笑得東倒西歪。
馮梓容看著女兒那酷似靖王的嚴肅眉眼,發現她笑起來也比靖王柔和許多,當下亦是釋然地鬆了口氣,又道:「名淵,我想著涵兒眉眼像你、女孩子長得像你這般兇可不好,卻不想她笑起來還頗好看的,能隱隱地看得出閨秀氣息來。」都說自家的女兒怎麼看都是好的,但她如今這般形容倒也不假。
「她笑起來像妳、鼻子與嘴也都像妳,瞧起來十分親人。」靖王摸了摸馮梓容的頭髮,又對小涵兒說道:「涵兒,叫娘。」
「拿?」小涵兒也想學著母親一般倒在榻上,卻給靖王的一條腿妥妥地擋住,而另一頭則是被馮梓容的手臂箍著,十分安全。
面對不安分的女兒、靖王十分有耐心:「娘,叫娘。」
「尼……」小涵兒看了看父親、又看了看母親,在折騰了好一會兒後,終於開口叫了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