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圓糰_孩子她爸今天也在Cosplay

【小說】孩子她爸今天也在Cosplay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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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停好車後,馮健峰重重地呼了口氣,簡單地整理起放在副駕駛座的提袋後便打開車門輕鬆地跳下車來。

  外頭的熱浪席捲而來,幾乎沒幾息的時間他便滿頭大汗。

  他工作的地方是公司的廠區,位於工廠林立的產業道路旁,在鐵皮搭建而成的工廠邊處有間擁有十來名員工的辦公室,其中有半數是物流司機,至於馮健峰則因為年資夠久加上善於應變而間任了基層主管職得替同事排班。

  不得不說,排班不但得考驗統合能力,在人際關係的經營能力要求也不低,畢竟公司除了固定客戶外,在特定時節也得臨時排調班次,誰跑得多了、跑得少了,或者哪段路程與客戶較為刁鑽、哪段較為輕鬆,更甚者誰想多跑幾趟賺錢、誰恰巧遇上頭疼腦熱得多休息的等等都得顧慮到,在協調的時候也就不免得進行溝通。

  馮健峰的好人緣是公認的,或許同個廠房內誰都有看誰不過眼的時候,但對於馮健峰可是眾口一鑠地稱讚──這當然也有馮若書的功勞。

  「爸爸!歡迎回來!」

  馮健峰才推開辦公室的門,馮若書便「噠噠」地跑了過來飛撲到他腰間,像個無尾熊一般掛在馮健峰腰上被他帶回辦公室內。「噓,要小聲,不能吵到哥哥姊姊!」工廠區辦公室內有幾名年輕的工讀生與基層職員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紀,馮健峰索性讓向來嘴甜的馮若書直接喊他們哥哥姊姊。

  馮健峰彎腰抱著腿部掛件走進辦公室後,坐在門口的行政小妹林玟瑾便道:「馮大哥回來得正好,主任剛幫我們訂了一堆飲料和點心,你的飲料是妹妹選的芝麻鮮奶茶無糖常溫。」

  馮健峰聽了揉了揉馮若書的頭,向林玟瑾道:「謝啦!還有這個──」他將手上的提袋給交給林玟瑾,道:「剛好給大家配茶,這是客戶公司旁邊的那家雲片糕,我看很久了,想說這次買回來大家吃吃看。」

  林玟瑾歡呼一聲,忙將提袋內的盒子給拿出來拆開放到辦公室內早已堆滿的點心桌上,其餘眾人也因為好奇紛紛上前取用,就是最內部擁有獨立辦公室的工廠主任張康嶼也一面說著電話一面好奇地向外看。

  工廠內的業務多在物流控管上,忙碌的多是司機,坐在辦公室的職員除非特定季節與年度的幾回盤點等,否則工作量都不算大,每日自然也有偷閒時間。

  林玟瑾道:「對了!馮大哥,之前我那個意見怎麼樣?」

  「啊!這還得謝謝妳,我老婆她很開心。」

  提出角色扮演哄妻子開心的是林玟瑾。

  「嘿!對安老師有幫助就好!我就說人人心中都有隱密的少女心,老師就算再過三十年肯定也還吃這套!」

  林玟瑾是公司內最年輕的正職人員,高中時因為家庭環境緣故而就讀夜校半工半讀,後來直接出來工作,最近正忙著自學準備考大學,遇上不懂的問題還時常在網路上請教安舒晨,與安舒晨關係不錯。

  「借妳吉言。」

  安舒晨兩週後的手術他倒是不太擔心,畢竟成功率很高,然而這項手術過後的五年存活率卻是剩下七成──雖然醫師與護理師都說病患想法樂觀、平時個性也算開朗,這些都有助於病情,但卻也阻止不了他因而憂心。

  林玟瑾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只見他心情又低落、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才好,因此只能扭頭去招呼其他同事。

  這個時間工廠的物流司機陸陸續續要回來,她身為行政人員還得準備接應各式各樣的表單輸入到電腦建檔,雖然不是特別忙碌的事,但總算也有藉口脫離這個沉重的話題。

  雖然馮健峰是會天天跑醫院陪妻子直到訪客時間結束,但他也不是天天帶著女兒過去,只為了想讓孩就讀幼稚園的女兒能夠多點睡眠時間,因此每當不準備帶女兒前往醫院或者週末時總會將女兒放到母親家。

  母親一個人在老家獨居,周遭住著的是幾十年的老鄰居,在父親過世後所欠下的債務都還清以後便時常上左鄰右舍串門子,鄰里之間親親密密,壓根兒不想搬去跟兒子孫女一塊兒住。

  「媽,我回來了!」

  只有兩層樓的馮家老宅格局狹長,由通往二樓的樓梯分割成前頭寬闊的客廳以及後頭狹窄的廚房與餐廳兩部分,如果不開啟壁燈,那麼從家門口望進去就是一片漆黑。

  馮健峰牽著女兒朝裡頭扯了一嗓子後,獨居的母親馮高阿妹便也從裡頭回了一嗓子出來。緊跟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馮高阿妹矮小的身影在筆直細密的窗櫺縫隙中模糊閃爍,最後在鉤住紗門的簡易鎖被打開時終於出現在父女二人面前。

  「唉喲!今天回來來得比較早啊!」

  馮高阿妹看也沒看馮若書一眼,只是習慣性地將小蘿蔔頭的手給牽起來緊緊攥著,一心打量著馮健峰上上下下,又捏了捏他壯實的臂膀,道:「怎麼好像瘦了?是不是總往醫院那邊跑?──我就說,她這樣在醫院等著也是等著,又不是坐牢,幹什麼天天去看她?還讓小不點跟著你到處跑,小不點還是個孩子,常常進出醫院萬一給沖煞到怎麼辦?」

  如果不是安舒晨進醫院這遭,馮高阿妹的口中絕對不會出現與她相關的半個詞彙。

  馮健峰壓根兒沒想跟母親解釋自己根本沒瘦的這件事,他也知道母親對妻子以及妻子娘家都有極大的偏見,平常輕易不會開口提起,更別說還以妻子或妻子娘家為主題說上一大段話。

  平常逢年過節照面的時候能夠維持個面子情已經很不錯了。

  「媽,小不點也想媽媽,而且前陣子妳不是給我們都求了平安符嗎?沒事的。」

  馮高阿妹刀子嘴豆腐心,自從知道安舒晨與她那死鬼老公得了差不多的病得進醫院等手術後便立刻坐車到香火鼎盛的大廟去求了三個平安符,兩個給馮健峰父女二人擋煞用,一個專門給安舒晨保平安健康,還另外花了幾千塊錢給她點了不少燈與收驚。

  「嘁!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妳還年輕……」

  「行了行了!別站在外面說話,進來吃點東西再走,你下班再去醫院也只能待一個小時,有去沒去還不是一樣!」

  馮健峰沒再與她爭論這個,只是隨便嚼了幾塊鳳梨下肚,便又開車前往醫院。

  這樣的日子也不過一個禮拜,馮健峰便發現自己已然習慣。手術前觀察其以及之後的休養期加起來前前後後最少也要一個月,之後還有一段時間得常常回來複診,因此他在附近找了月租的車位,不需要在外頭瞎繞。

  他在車上簡單地套上了成衣西裝外套後又對著後照鏡整理老半天才抓著一朵玫瑰下車。

  沿著熟悉的路徑來到妻子的病房跟前時,原以為裡頭又是只有妻子一人百般無聊地看著小說,卻不想裡頭傳來了不大不小的聲音。

  ……是岳父岳母。

  馮健峰深深吸了口氣,這才如臨大敵地推開滑動式的病房門。

  安瑞深與余玉珠二人正坐在安舒晨的病床旁與她說話,聽見後頭有動靜也不約而同地朝馮健峰看過來,六隻眼珠三雙眼睛乘載著不同的情緒,使得馮健峰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卻也盡可能自然地喊上了「爸」、「媽」,一面將病床另一頭花瓶上的舊花給換掉。

  咦?昨天他送來的是這朵玫瑰嗎?

  馮健峰的手指將要捏上那朵玫瑰時不住一縮。

  不對,昨天的玫瑰被妻子摘了兩、三瓣花朵下來玩,而這朵似乎還很完好。

  安舒晨溫聲說道:「媽剛才帶了花給我,就插一起吧!」

  安舒晨的父母在一旁冷冷地看著女婿給自家女兒獻殷勤,一方面覺得這對年輕夫妻成婚這麼多年感情還這麼好實在令他們欣慰、也能夠證明女兒的小家日子過得還挺不錯,只是另一方面看見馮健峰就難免想到當初他只有高職夜校學歷的窮小子一個騙走他們家讀頂尖大學碩士的女兒不說,親家母又是那種嘴上不饒人且粗俗的人物,雖然也是體諒她一個寡婦與兒子相依為命不易,但性子不合就是不合,不多說幾句話已經算客氣的了。

  馮健峰當然也知道岳父岳母討厭自己,但一來該有的禮儀還是得做到,二來他也不願愛妻難為,因此便率先問候道:「爸媽吃飯了嗎?」

  安瑞深重重地哼了一聲別過頭去,余玉珠則略微僵著臉應了一聲,表示他們吃過了。

  如此冷硬的場面令安舒晨胸口突然一縮,她不動聲色地緩了緩神後伸出手來揪著他的外套衣襬問道:「你還沒吃吧?」

  現在的時間正巧是晚餐時間,馮健峰下班後還得將女兒寄到婆婆家,現在又兩手空空地出現在這裡,多半是沒吃飯的。

  馮健峰瞥了一旁垃圾桶內的餐盒殘骸一眼,道:「公司今天點心挺多的,我打算晚點吃。」至於在老家多吃幾塊水果的這件事還是別提了,省得與母親不對盤的岳父岳母心情不好。

  安瑞深暗暗嫌棄著,余玉珠則是將倆長輩心裡頭的不悅說出來:「正餐怎麼可以不好好吃?難怪我們舒晨也跟著你這樣,身體不按三餐準時吃怎麼受得了?」

  余玉珠本來還想說馮健峰難道沒有安舒晨替他準備三餐就過不下去了?但安舒晨卻搶先打斷道:「媽!健峰他這個時候都會過來問我想吃什麼再幫我訂的!」

  余玉珠板起臉來不說話。

  今天父母給她帶了健康餐盒,自然沒辦法跟馮健峰一起吃,她剛才會揪著馮健峰問的本意是想藉此讓馮健峰訂平常的餐廳外帶餐點,順便跟父母「炫耀」一下馮健峰多麼照顧自己、好讓他們對馮健峰更好些,卻不想余玉珠狀況還沒搞清楚便劈哩啪啦地指責一通。

  雖然兩人交往、成婚多年,她也早明白兩家長輩看待彼此已經好不了,也以為自己早就放下,卻不想一聽見母親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馮健峰時自己還是會難過。

  心臟一抽一抽得疼,胸口直也發酸。

  夫妻兩人都是三十好幾的人,不是小孩子,但在面對這樣的事情總還是有幾分無力。

  馮健峰比起細膩的安舒晨而言更不在意這些,他攥住了安舒晨拉著自己衣襬的手輕輕地揉捏安撫著,一面向余玉珠示弱道:「媽,我知道,但是我沒看見小晨好好吃飯也沒辦法安心,所以今天來得比較急。」

  摻雜了點善意謊言的話語無疑給對方一個完美的臺階,余玉珠倒是沒說什麼,後頭始終板著臉的安瑞深倒是說話了:「吃完飯就走了。」

  余玉珠知道丈夫是在幫自己說話,雖然還捨不得女兒,卻也沒打算繼續留著打擾小夫妻的相處,只是又叨叨絮絮地交代了安舒晨好一會兒話,這才與丈夫離開。

  馮健峰要送,卻在走到門口時被安瑞深擋了回來。

  安舒晨疼老公,心裡也因為父母的關係不好受,便趕緊提了個話題道:「老公,我今天看到附近有家好吃的外送時間到九點呢!我們試試看好不好?」

  馮健峰知道妻子是為了自己,也就坐在床沿笑著與她討論起來,而安舒晨在訂完餐後便好奇地上下打量著他,道:「今天怎麼穿西裝了?」她可記得他平常沒事最不喜歡西裝的。

  馮健峰尷尬了一瞬,想起了自己今天本來的目的,一個大男人難得扭扭捏捏一會兒,最後努力板起臉來,忽地入了戲道:「女人,妳已經成功引起我的注意。」

  「啊?什麼?」

  馮健峰覺得彆扭,卻依然繼續乾巴巴地說道:「敢跟我這麼說話的女人,妳是第一個。」一面說著,還蓄意扯了扯自己壓根兒沒打上領帶的領口裝模作樣。

  安舒晨似乎明白了什麼,她遮起嘴來忍著笑,一面以幾乎要不成調的聲音說道:「唉呀!霸道馮總,您在說什麼呢?還有這裡只是普通醫院的一般病房、不在您的私人高級醫院,您怎麼會紆尊降貴來到這裡啊?」

  馮健峰努力背下的尷尬臺詞當中可沒有應對這樣情境的句子,他愣了許久後,只能憋著一口氣把安舒晨的手拉過來攥在自己的胸膛,道:「妳難道不懂我的意思嗎?妳這……磨人的小妖精!」最後那幾個字他甚至是面紅耳赤地說出來的。

  天啊!

  安舒晨笑到不能自已,也才終於明白馮健峰給自己買來打發時間的小說後要求自己按照順序閱讀是怎麼一回事。

  她扣除工作以及與家人相處的時間等等,一天少說能看一本小說,恰巧馮健峰買給自己的都是一本完結的作品,當她看完貴族公子與包子鋪姑娘的小說後,接下來的這本就是所謂的「霸總」小說,描述的是樣板型的直男霸總配上活潑嬌妻的作品,當中起承轉合極其公式化,無非不是反差極大的男女主角擦出火花熱戀,中途遇上總裁門當戶對的口頭婚約對象挑釁而使嬌妻一度傷心欲絕,最後歡喜大團圓的故事。

  並不費腦,卻是由於作者生動活潑的文筆與蓄意吐槽霸總土味情話的逗趣情節而使安舒晨看得十分開心。

  馮健峰看著妻子笑得花枝亂顫的模樣,腦子著實有些混亂,索性轉身將她臂膀給緊緊箍住,俯身吻了上去。

  接下來的這句臺詞叫什麼?

  我該拿妳怎麼辦才好?

  不對,應該是……

  「我要在妳身上染上我的味道,這輩子妳都只能是我的女人……」──馮健峰究竟沒把那一長串平常人說不出口的話給說出來,他只是深深地吻了上去許久許久,最後又噙著安舒晨的嘴脣與她四目相對一會兒才放開了她。

  安舒晨被吻得臉紅心跳,甚至差點以為兩人就要荒唐地在病房裡來上那麼一回不可以言語明述的事,好在馮健峰緊急剎車才沒釀成「大禍」。

  馮健峰也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不演了,卻看得安舒晨蓄意抓著他的西裝說道:「吶,馮霸總,我如果是小妖精,那你是誰啊?」

  安舒晨的聲音不若平常一般溫婉可人,倒像是在哄孩子時一般甜甜軟軟的,惹得馮健峰心猿意馬,最後竟是紅了臉,道:「我、我就是妳老公……」

  毫無新意的回答卻是惹得安舒晨笑了出來,她的雙手環住他的腰身,道:「老公,謝謝你啊!我覺得我好幸福……從跟你交往的時候到現在,跟你在一起的時候都無時無刻不感到幸福。」

  馮健峰聽著安舒晨感性的話語,雖然腦中閃現過不吉利的事,覺得安舒晨這話就像是遺言一般令他恐慌,但他卻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撫摸起她的頭來,道:「我也是。」

  安舒晨擡頭看著他佯怒道:「我說那麼多話,你就回答三個字?」

  那……「我愛妳。」

  安舒晨一赧:「啊!你又哄我!」

  馮健峰低頭吻了吻她的頭頂,忽地想起了當時候跟著安舒晨回家見岳父岳母時,岳父岳母得知自己的學歷時所表現出來的樣子,又道:「我吃到了天鵝肉,所以我比較幸福。」

  「你在說什麼啊!」安舒晨不開心地嘟噥著:「你才不是癩蛤蟆。」

  馮健峰笑了笑,坐在床沿將安舒晨給攬進懷裡。

  那時候岳父岳母對他的嫌棄成了他上進的動力。

  雖然自父親生病起他一直積極地生活著,但卻是頭一次被他人所刺激──那樣深刻的表情鑿在自己的腦海中揮之不去,也讓他娶回安舒晨的決心更加堅定。

  後來岳父岳母的條件是他至少得有大學學歷,於是他努力地從夜校畢業,只是雖然達成條件而順利抱得美人歸,卻也埋下了雙方家庭摩擦的引子。

  岳父岳母的條件對於心疼兒子的馮高阿妹而言無異於刁難,上夜校拿學歷花錢不說,還占用了他下班後的休息時間,更何況夜校出來的文憑對馮健峰的工作也不見得有什麼加成作用,因此馮高阿妹說話也難免難聽些。

  於是雙方家長相互見面的那天在馮高阿妹夾槍帶棒的話語中,雙方幾乎撕破了臉,若不是馮健峰與安舒晨兩人結婚的念頭堅定、也擺出了本來結婚後就要搬出去的姿態,或許兩人還沒辦法順利走到一起。

  不被家人祝福的婚姻固然辛苦,但兩人的信念無比強大、目標也足夠明確,更都是體貼對方的個性,遇上許多不美好的事也都被他們一一化解。

  生活有苦也有甜,至少兩人都未曾後悔。

  「小晨,我跟妳說……」馮健峰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臉頰,道:「從遇見妳以後,大概每隔幾個月我都會夢到跟妳有關的夢,每次都笑醒的。」

  「什麼?我很好笑嗎?」

  馮健峰笑了出來:「不是,就是夢到我和妳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本來那時候妳也就對我客氣地笑了笑,但是在夢裡面我就覺得妳是刻意對我笑的。」

  「你當這是在演電影嗎?」安舒晨嘴裡雖然吐槽著,卻很是開心:「我看到誰都會笑的,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你少臭美!」

  「我知道呀!但是妳對很多人笑過,最後卻嫁給我,所以我才會從夢裡面笑醒。」

  所以他總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癩蝦蟆就癩蝦蟆吧!又有什麼關係?

  「啊!這樣聽起來……」安舒晨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該不會這兩次角色扮演都只是你的個人興趣吧!我還以為你是特地哄我開心!」

  咦?這是哪裡來的結論?

  面對馮健峰的問題,安舒晨瞥了一眼他錯愕的神情,笑瞇瞇地說道:「我都沒有想過你做夢都能這麼好玩!」

  馮健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回話,又問:「那、那跟我的個人興趣有什麼關係?」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呀!──你說呀,」安舒晨坐直了身子,如果不是在醫院,她肯定就要揪著他猛親他一頓,甚至還想對他的胸肌與腹肌上下其手!「是不是也做夢夢到自己是什麼貴族公子還是霸總呀?」才問完,安舒晨便往他的下巴親了兩口,看著他被自己給親得措手不及,又是食髓知味地趁勝追擊了好幾回。

  唔,怎麼辦?太喜歡他了!好像怎麼親都親不夠!

  馮健峰還沒來得及反應時,病房的門便被打了開來,外送員裝扮的人埋著頭滑著手機走了進來,才一擡頭便看見若無其事的夫妻兩人,送完了餐點便逕自離去。

  啊,好險!

  他們心裡頭同時想著,又相視而笑,兩人的笑臉雙雙映在彼此的眼睛裡。

  在那一瞬間,馮健峰突然覺得就算天塌下來也無所謂,他永遠會替她擋著、用自己的雙手與自己的精神給她一個無憂無慮的家。

  安舒晨伸手戳了戳馮健峰的臉,看著他眼裡的溫柔繾綣,不住捧起他的臉頰與他相抵著額頭,低聲地與他說道:「健峰,你知道嗎?我真的覺得我好幸福。」

  其實她是知道的。

  知道自己在醫學上的存活率就是那賭不起的數字。

  先是百分之九十幾的手術成功率,再來是術後若干年的存活率,那些或用印表機列印下來的、或在螢幕呈現出的漆黑數字於她而言都是一道道的枷鎖與壓力,每當一個人待在病房的時候,她總會不由自主地想著自己究竟還能活多少時間。

  什麼是想法樂觀?什麼是個性開朗?

  她只知道她還想活好久好久,活到自家的小寶貝長大成家立業,健健康康地活到與丈夫相互看著彼此白髮蒼蒼。

  她用眼睛描繪著馮健峰的輪廓。兩人的臉靠得太近,一人一半,形成蝴蝶也似的濃重陰影,但這卻不妨她將他的每一分神情看在眼底。

  馮健峰看著她明亮的雙眼好一會兒,最後將她給攬進懷裡,道:「我也覺得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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